蔡和興博士／研發PTT聚合物，推動纖維紡織革命

“當時空軍研究的是超性能高分子，得研究新加工科技，我替他們解決了不少問題，因此當時的上司很欣賞我的表現，問我要不要留下來。我告訴他，我明年得回馬來西亞。”

“他初始以為是大馬政府要我回國，後來一聽是簽證原因，他們便向美國國防部提出申請，於是我就這樣留了下來。”

在空軍材料研究所工作了數年，1989年在同學的建議下，加入殼牌化學公司（Shell Chemical）繼續專注研究工作。

“他們是任由我們發揮，希望能為公司開發出新產品，最好是能利用殼牌石油公司的下游產品衍生出新產品。（工作環境）很自由，想研究什麼方向都可以，像是在學校裡一樣。”

PTT聚合物背後重要推手

加入殼牌第二年即1990年，在聽過一些講座後，他向公司提交了研發聚合物方向的建議書後，就和一名技術人員兩人著手研究探討，直到後來發現大有可為，經過市場調查判斷前景可觀，於是團隊漸漸壯大至一百多人。

1995年，新型熱塑性聚酯產品——PTT聚合物宣告誕生。

“PTT聚合物主要用於纖維，我對纖維、紡織一無所知，後來為了轉移技術，就去學習很多相關知識，變成半個專家。”他調侃道。

PTT纖維兼具滌綸和錦綸的特性，除卻防汙性能好，還具備易於染色、手感柔軟、富有彈性、易乾等特性，被紡織業者認為未來有望逐步替代滌綸和錦綸，成為21世紀大型纖維。

“中國對此技術很感興趣，他們用來製作記憶面料（Memory Fabric）。這種布料就是你穿得皺巴巴的，只要用手拉一拉就能恢復原狀。現在PTT纖維多用在地毯上。”

1998年，Corterra Polymers商業化後，獲得美國科學技術創新獎（R&D 100 Awards）；蔡和興和團隊也於2000年榮獲美國化學學會（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頒發的團隊創新獎（Award for Team Innovation）。

“總覺得有點成就吧，”他笑說，“本來都要被趕回馬來西亞面臨失業了，現在能在學術界成為聚合物領域的先鋒（Pioneer）；也是幾家大學的博士生導師；發表很多論文。”

他用“稀有的機遇”來形容他的研發成果，他的建議書不過是滄海一粟，卻能脫穎而出，最終成功商業化，對於科學家而言可謂是夢想成真。

我曾以為“諾貝爾”是科學家共同的願望，但是後來訪問過的科學家卻異口同聲地告訴我：想成為科學界一顆小小的螺絲釘。

即使沒有歷史性的突破或發現，也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夠成為後來者重大發現的助力；又或者是一款能治療癌症的藥物研發團隊其中一員就足矣。

而蔡和興的開發成果，不僅獲得重量級的專業獎項加持，更推動了紡織業的發展，又何止是“有點成就”呢？

業餘拈花惹草 玩盆栽還拿獎

在聯繫蔡和興之前，我一如往常在網上搜索受訪者的相關資料，彈出的頁面多半與盆栽有關，並且部分資料顯示他曾獲得有關的獎項，還是休斯頓盆栽協會的會長，於是當下不免產生他是一名植物領域科學家的錯覺。

蔡和興在殼牌化學公司工作的待遇雖然優厚，但是考慮到退休生活的質量，到了60歲他便決定退休，全心全意地投入到盆栽，以及其他的興趣愛好上。

不過，他對於植物、蝴蝶的興趣並非退休後才開始培養的。

初中時期在一次蝴蝶標本的展覽，被蝴蝶深深吸引，欲請教如何製作標本卻遭到拒絕，於是泡在圖書館看書自學，姐姐還為他縫製了捕蝶網。

盆栽亦如此。有一次他和同事前往蒙特利爾參加會議，偶然在蒙特利爾植物園看見了在盆景界有“盆聖”之稱，香港永隆銀行創辦人伍宜孫先生捐贈的盆栽，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返回美國後買書自學，出差臺灣時還特意到花鳥市場詢問方法。

“自學培養20年後，拿著作品去參加第五屆美國盆景展（5th U.S. National Bonsai Exhibition），哪裡知道還能得獎？”

好學的本質不僅促使他在科研道路取得成就，還在興趣愛好上發揮餘熱，就算是“業餘”的蒔花弄草也能得獎，足以證明好學、熱愛和堅持，不走捷徑的腳踏實地穩紮穩打，才是成功的不二法門。

人才都去哪兒了？

蔡和興笑說，前兩年馬來西亞一名教授寫一篇有關PTT聚合物的評論文章，不知對方是否知道這其實是來自另一名馬來西亞人的研發成果呢？

但正確來說，應該是“前”馬來西亞人，因為蔡和興於1990年入籍美國。其實早在美國空軍材料研究所爭取留下他時，時任馬來西亞大使館駐外武官（Military attaché）也曾積極向他遞出橄欖枝，然而為時已晚。

“如果我一畢業就想回去教書，但沒有這個機會。馬來西亞真的流失了很多人才，很多（專業領域）的人才（回去）找不到工作，即便找到工作，可能發展也不見得很好，因為研究機構必須要有很充足的研究資金。”

他坦言，無論是在美國空軍材料研究所或是殼牌化學公司資金極為雄厚，美國空軍甚至會告訴你“表現為先，錢不是問題（Performance No.1，Money is not a problem）”，這麼短短一句話，對所有科研團隊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

“我不用特意去申請資金，因為撥款下來的（金額）就這麼多。”

而殼牌化學公司大手筆地撥出一大筆經費成立二三十人的精英團隊，以尋找開發出新產品，即使一無所獲亦無所謂。

“精英團隊不需要為公司賺錢，只需要為公司花錢。”他語調輕快地調侃道。當然，最終他以研發成果作為公司無條件支持的回報。

資金雄厚，自由度高，自然是科研人才的理想國度。

我們回首審視馬來西亞每一年的財政預算案，又有多少錢是用在刀口上？又有多少錢用以支持科學發展？又要怎麼保證研發的成果，不會被政治化，陷入無謂的宗教爭議上，讓好事變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