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身而退 /
我終於擺脫了超過半個世紀整整58年工作上的勞碌與奔波,全身而退了。
換句話說,就是從此告別了43年有薪工作的勞碌,15年的“無薪閒職”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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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歲踏入報界,從記者到主管,一直到了55歲的退休齡,上天賜我一個良機,公司接管了另一家報社的業務正需要拓展,我決定暫時不退而接受調職的原因,當時還有孩子留學國外的負擔,雖屆晚年,不似少年,卻似少年, 於是接任區主管一職,一干就是8年!
8年後的2006年,年逾花甲,缷下了區主管的全職,突然從幹了一輩子工作的崗位上解甲歸家,坐吃度日,雖然坐六望七,自認幹勁猶存,市場價值猶在,勞碌的筋骨一時也難以適應無事可做,茫無頭緒的空白 ; 下意識也給自己提個醒,從積極方面告訴了我:一個人的歲月決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我不得不抓緊時間多幹幾年,於是,在相同的報社繼續擔任一份“無薪抽傭”的兼職。
無薪兼職的好處:不再定時打卡上下班,不必每天作工作彙報,還可選擇最低的業績固打限額。
留下來的冠冕堂皇兼理直氣壯是:為一個健康的人爭取有事可做的機會,同時可以保持腦筋靈活而延遲老化遲鈍的危機 ; 也為日後社交關係贏得一個聯絡的據點。
不過,我留了下來,在辦事處旮旯角落裡上班,經常會面對同行或已退休朋友的冷言冷語,我一直處之泰然或一笑而過,我依舊做我半退休的兼職,度我逍遙自在的日子。
由於數十年的經營經驗和長久累積的人脈關係,開始一兩年,業績還算可觀,勝任愉快。接下來因業界新人輩出,市場僧多粥少,我所謂的“閒職”已經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了,業績好的時候,比做主管還要忙得不可開交呢!
尤其是,每當利誘衝擊下,一身老骨頭還要與年輕後輩分秒必爭,甚至爭得焦頭爛額,大有時不我予的哀嘆! 同時也深深地體會到,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次想從利中獲益多一點,你就得付出多一點的代價。
2019年開始,冠病的災害席捲全球,疫情越來越猖獗,高風險齡的從業者更是憂心忡忡,為了確保自己不因感染病毒而殃及家人,我甚至推掉了好幾單垂手可得豐厚佣金的生意,閉門謝客,自我隔離。
整整兩年多,自囚於私寓,把人群隔絕於天外,同樣的也把生意拋諸雲外,生活在一個真正退休的狀態,卻拖著那一份15年前留下來的兼職尾巴,始終還抱著雨過天晴的希望。
眼看冠病疫情並未好轉,百業蕭條生意一落千丈,此刻的我,該是放棄兼職,全身而退的時候了。
/ 想起過去 /
我不得不承認,我錔入新聞界的運氣還不錯,一個初中沒念完,憑几年夜校修讀馬來文的膚淺根基和當過幾年小鎮通訊員的經驗,我毅然直闖星檳日報總經理室,告訴已故胡榆芳先生,替補亞羅士打記者的空缺,我能行。
就這樣,我從日得拉通訊員,被調升為平原城市的正式記者,雖然只領區區120令吉的月薪。在我,從山芭老家遠走高飛的那一刻,總算是闖出了一個自己理想中的新天地。
有位作家盧勤說得好 :“其實,社會是公平的,它會不偏不倚敲響每個人的房門,有的人早有準備, 迅速勇敢地衝出房門 ; 有的人或許躺在那裡,對敲門聲充耳不聞,還有一種人,明明聽到了敲門聲,卻躲在房裡瑟瑟發抖,原因只有一個:害怕! ”
就這樣,平原城市落地生根,血氣方剛一干就超過了半個世紀。
最黑暗的1986年,工作了21年的星檳日報被銀行接管而停刊,失業的掙扎,復刊後半年又停刊的打擊,坎坎坷坷,幸好我在失業中摸索另一個出路,就是替幾家大小報章特約撰稿,煮字療飢,粗茶淡飯,渡過難關。
失業中,也曾經有過一些幻想,想跳出本行,改弦易行,給從事文字工作的清茶淡飯加點味道,增多一點滋潤,美化枯燥的生活。
於是,我遇到了一位保險界翹楚,與我相逢恨晚,保佬遊說: 憑你多年建立的社交關係又認識這麼多聞人和有錢人,而且曾為他們所領導的團體作免費宣傳,只要你出面,應酬你一兩單保單,做個順水人情,小菜一碟。
於是我投入保險業,開始,要好的朋友和親戚勉強應酬一兩單,後來卻越來越不容易了,親朋好友踫到我像見了鬼一樣,紛紛逃避,跟著上線日夜奔波,日夜忙於應酬,總之,出盡法寶去討好客戶,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折磨了幾個月,我只好知難而退了。
後來再和幾個朋友合夥開飯店,不幸開張到結束,只有短短6個月,股金收不回來,還要倒貼解決負債問題。
失敗後心有不甘,我決定參政,因為參政不必本錢,只要騰出時間熱心黨務,久而久之,黨內有了關係與地位,將來不怕沒有升官發財的機會。
那時候,我也學政客一樣,一有機會走上臺,裝裝為民伸張正義的架勢,下臺後照樣做我的記者,兼招徠人事廣告賺取佣金(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外坡記者被允許兼招徠廣告)。
可是,參政之後我才發覺沒那麼簡單,政治圈子裡水深莫測,複雜詭譎,治人和整人的手段,為了一己的上位,可以拼得你死我活,甚至六親不認,捫心自問:我能嗎!?
我不能,所以,我還是乖乖地留守老本行,一留就過了58年。
/ 茶敘不如晨運 /
退休了,無事一身輕,朋友說,相約三五知己,嘆早茶天南地北,人生一樂也。
我去了,遇到幾個老頭兒,話匣子一開,天南地北卻變成老生常談,再談下去,無話可說,怨天怨地,罵人罵狗,甚至把自己與老伴吵架的醜事也搬出來了。
遇到經常出國的朋友,三句不離旅遊心得,今天才從國外回來,趁早茶自我炫耀之外,緊接著計劃下週或下個月的行程,跟著力邀座上茶友把臂同遊,大多數茶友不是私囊羞澀,或“同人不同命地”打哈哈輕鬆帶過,一直都不能成行,其實約人的目的不在乎於成行,弦外之音在於張揚自己有錢又有閒而跑遍天下大江南北兼國內國外千山萬水。
遇到炒股的,股經一出,口沫橫飛,聽者茫無頭緒,談者報喜不報憂,每每說到自己贏得缽滿盆滿,眉飛色舞,可是茶錢照樣二一添作五,各付各的,甭想他請客。
這樣的茶敘,話不投機,聽久了不但乏味而且影響一天的心情,還是算了吧。
不如晨運吧!年輕時就已養成的早課習慣,習慣成自然,即使身在異地,我也不忘早起晨運。
記得上世紀80年代,我被調到檳島工作,第一件要搞清楚的事,就是晨運的地方,當然,檳島有山有海,海邊的新舊關仔角,喬治市植物園,阿依淡水壩等都是晨運的好地方。
後來迴歸米都, 接近高爾夫球場的銀禧公園是我晨運的去處。
開始一批晨運同好,繞著高爾夫球場周邊柏油路慢跑,後來,排舞開始風行,我投入了排舞團隊,在女人堆裡跳排舞。
混在女人堆裡,幾乎都是五十多以上的老奶,如果沒有充耳不聞,視若無睹的修煉,不看老奶的臉,不聽老奶的嘴,多看晨光下舞動的人群,就能贏得每一天輕鬆愉快的晨舞時光。
/ 慌腔走調唱卡拉 /
生平最怕做的一件事,就是要我上臺唱歌。記得上世紀70年代,黃清元姚蘇蓉火紅時,為賺外快,我經常與友合夥主辦歌星演唱會或歌唱比賽(當時沒有卡拉OK,以樂隊伴奏 ),都是自己上臺主持節目,舞臺上即席訪問歌星應付如流,但要我也來唱一首歌,簡直要我的命。
從小學到中學,唱歌一課全校包尾。踏入社會,經常上臺致詞或替人主持婚慶或其他節目,卻從來不曾握麥唱歌。
後來,活躍於政壇,當了市議員,出席大小宴會,黨慶或會慶等應酬,常被三腳牌(馬屁精也)硬硬拉上臺,沒法度,只好以一曲人人聽不懂的印度情歌矇混過關,但經一次被出席的印裔來賓揭穿後,我再也不敢唱印度歌了。
退休的晚年,參加歌舞俱樂部所開辦的歌唱班,初入門時,進錯拍子跟不上節奏,荒腔走調兼五音不準,教唱的老師搖頭,同學們竊竊私語,老師說先聽光碟裡歌手怎麼唱,再跟著老師按句細心的教唱,甚至每個字的發音,口型咬字都要到位,學習過程中常有出現最難堪與尷尬狀況,我始終堅持下去,這樣認真鍛鍊幾個月後,才漸漸掌握了基本的唱歌技巧。
除了每週一趟,風雨不改上歌唱班,我還在家添置了卡拉OK機,每天晨運回來就開機練唱,唱到左鄰右舍有了怨言,調低聲浪繼續唱, 再過半年,我終於聽到老師客觀的評價:總算能唱好一首歌了。
能唱好整首歌之後,班上不少同學紛紛報名參加俱樂部主辦的歌唱比賽,第一關選拔賽就被淘汰落選者,大發脾氣,有的甚至負氣退出俱樂部,從此不再來唱歌了。
選抜賽後,還缺少一兩個人選,老師說你來試試吧,我一口拒絕了,我唱歌不是為了比賽,也不為了拋頭露面爭搶鋒芒,我堅持退休後保持平靜低調的生活,何必為一場比賽或爭出鋒頭,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把自己陷入另一個明爭暗鬥的旋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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