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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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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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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5pm 24/11/2021

全民读书会

大师兄

火来了快跑

许裕全

全民读书会

大师兄

火来了快跑

许裕全

【全民读书会】许裕全导读《火来了,快跑!》:骨灰留言

导读:许裕全 书籍作者:大师兄

毓林按:

从【红花读书会】到【悦读书房】,再到【全民阅读】──活力副刊在推动阅读都不遗余力,且尝试做不同变化与呈现方式,希望引领读者以不同的感受来体验阅读。

今天,为期两年的【全民阅读】版再重新装修布置,同时换上新招牌:【】。

【全民阅读】,我们鼓励读者培养广泛的阅读兴趣,而【全民读书会】,我想邀请特定主持人系统性的推荐和导读。

两位受邀的导读是著名作家和自小接触武侠小说的爱好者王日。裕全会锁定在导读现当代作家,王日则专写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两人交替登场,希望和读者一起泅泳在阅读海洋中。

两人的导读文字会在【悦读书房】脸书延伸讨论,欢迎读者也移步到“悦读书房”脸书,让读书的互动与交流更多:
https://www.facebook.com/SinChewPlusReadingRo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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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大師兄 ·出版社:寶瓶文化 ·出版日期:2021年7月27日
·作者: 大師兄     ·出版社:宝瓶文化     ·出版日期:2021年7月27日

自述/
我是大师兄,一个没有目标的肥宅,曾经当过运钞车司机和照服员,现在是殡仪馆的接体人员。

每天都快乐,不想买房,不想买车,不想交女朋友,也不想发大财。

梦想是奢侈的,但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很喜欢上班。在上班之中遇到的一些案件,一些故事,都给我一些启发。不论是好的或是坏的,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现在我只要能吃饭就觉得很快乐!一早起床能呼吸就觉得很愉快!

口头禅:“我是大师兄,我们下次见。”

关于本书/

热爱接大体、守冰库的大师兄,来到了摄氏一千度高温的火葬场。从零下十度C的冰库转行烧烤,一下子真不习惯。但转念一想,工作内容没有办法选择,工作态度却可以自己决定。

“我一定要当一个快乐的火葬场人员!”

在后台得同时顾许多具火化炉,待冷却后捡骨、装罐和封罐,然后进炉扫灰。三十多年来头一遭,他在颈子贴上酸痛药布。

可是身为客家人,大师兄有“硬颈精神”——脖子上站再多的人,他也挺得住!

导读人:马华作家许裕全

许裕全导读《火来了,快跑!》:骨灰留言

1.
我有两次捡骨的经历,是父母的骨灰,在同一处火化场。

身为人子,短短两年便已用光老天配给的额度,提早完成人生其中一项to-do-list,觉得再没有更大的遗憾。其实,捡骨的过程于我像重复的习题,并不特别哀伤,比起穿梭繁复的死亡仪式,或生前命运苦痛的纠缠拉扯,浓缩成灰的他们,更接近宗教最后的接迎相送。比较深的体悟,大概是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生命原来是个减法。

这个“减法”并非断舍离或种种形而上,而是极致简单的、真正从多变少的过程。父母生前完整的形态,五官四肢,连同棺木经火一烧仅剩浅浅的一托盘,废墟坍塌成犹有温度的残骨余灰,待端到眼前已不复辨认,欺身凝视,连呼吸都要很小心,怕他们突然灰飞烟灭。

剩下好少噢!直觉像被工作人员大意或故意扫走了一些。
但这怎能问呢?一座无限禁忌的火化炉,是时空逆旅的星舰,把死者载往西方极乐,此时当下,要有如见菩萨的欢喜心,即便他们以极微小的形体示现。

入骨灰瓮前师父还不忘交待:“要捡大块的,意思意思就好。
我的解读是难道剩下的都不要了?在死亡面前,爱会让人形色扭曲,都已在这节骨眼上了,谁不想把他们全部装入骨灰瓮中,让他们羽化成仙,像变形金刚一样将支离破碎的骨头组装成一个全身,以一种完整的形态被悼念着?

为难中我随即遁入迷思,生命相依相附,最终留下的骨灰,哪一部分才重要呢?我不确定当时夹最大块的是不是头盖骨,待放入骨灰瓮中,把竹筷交给妹妹时,又懊恼没有多捡一节肋骨,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呀!

死亡的行进式,唯跋涉而过的人才知其漫长修远。人生到头来不免相送一场,若非得为它安个句点,这悲伤止步的符号必须嵌在骨灰相见那一刻,才算真正的死别。

2.
甫于今年7月出版的大师兄《火来了,快跑》,不及一个月的时间便已 16刷,势头如火凤燎原,炽烈的焰舌自敞开的火化炉大门窜出,舔舐着每一双欲窥探其中的眼睛。

这是一本围绕在棺材周遭的故事,以及这件死亡容器被推入火化炉后,接轨到捡骨、入骨灰瓮的人生圆满旅程。

从接体员到守炉人,大师兄打开的不仅是火化炉的禁忌大门,更以烧尸人的第一视角,以文字点火,在摄氏1200度的高温下,烧出人间冷暖的灰烬。

火炉,是哆啦A梦梦想的孵化器,也是原罪与救赎,更是衔接人间与另一个世界的神秘甬道,无论什么东西丢进去,火化成灰,遥远的另一端便能收到。

而火化现场是最容易让人产生移情作用的地方,人在那瞬间感官全开,情绪全然释放,生死界线顿时消失不见,痛是彼时最大分母。若以至高之眼俯视,可谓死亡仪式谢幕前的终极呐喊,于是才会有人嚷着:“火来了,快跑”的恳切叮嘱,哀哀催促灵魂速速离开衰败肉身上路,或往前跑,去向光的所在。

火把生死如红海般分开了。然而浴火之后,不禁想问:重新上路的岂止是死者而已?死亡,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解脱,也可能是人情纠葛困缚的延续。火不仅将一具遗体烧成一堆骨头,也能把一个家族烧成了不同的家庭。

火是人生最后挥别的手势,而骨灰,是留给这一生的遗言,是亲人已读不回的思念或不思念。

——————————————————

《火来了,快跑!》(节录)

整个装罐的学习过程中,我觉得最难的就是“包黄巾”。

我从小就很不擅长打结,脚上的鞋带常松掉。但老学长特别叮咛我:“打这个巾是不能松的。很多礼仪师会一手在上抓着结,一手在下扶着罐子,要是手一滑、结松了,罐子就掉了。所以结一定要绑紧。打好结之后,我都习惯向往生者鞠躬致意,希望他一路好走。”

刚到火葬场时,我想另外找时间练包罐子,却不知道拿什么来练习。几乎每个学长都问我:“你家没罐子吗?”

刚听到这句问话,我大吃一惊。原来大家的家里都有骨灰罐?难道骨灰罐是一般家庭的标配吗?为什么我没有?我很奇怪吗?

后来才晓得有些学长是在这行做久了,买了生前契约,早就挑好罐子;有时则是葬仪社刻错名字、不能用的罐子留在这边,可以拿来练习。所以包罐子不但是我们的必学技能,而且一定要包得稳。

这天,来捡骨的家属是一群中老年人,往生者是他们的母亲。照平常的程序:我确认骨头冷却后,由礼仪师带家属进捡骨室,请家属核对进火化炉牌子上的姓名与炉号,然后,等待家属一人放一块骨头、请妈妈“入新房”,我才出来把剩下的骨头捡进罐里。

就在我捡的时候,一位妇人叹气说:“唉,时间很快,一转眼,婆婆就火化了。她走了快两周。以前我常常想,以后要是婆婆走了,我一定要给自己放一段长假,谁知道她真的走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适应不再照顾她的日子。

“早上,我还是习惯去她常去的公园晒太阳。晚上照样习惯煮稀饭,弄一些好吞咽的肉。半夜一样惊醒,怕她一个人上厕所,有没有开灯、会不会跌倒。在家也老想着打开照护监视器,看看她的状况。

“现在这些都不用做了。但已经十多年了,还真不习惯。”
有位先生回应:“大嫂,你辛苦了。这几年,妈给你照顾得很好,我们都没有出什么力,真的不好意思。妈虽然失智,但还是把你当女儿看,跟你感情最好,可惜病情越来越严重。倒是你常常得容忍她的脾气,真的不容易呀。”

妇人接着说:“你大哥走前,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妈。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觉得辛苦。我也没那么伟大啦!妈还在的时候,我常半夜梦到她走掉了,醒来全身是冷汗,心里却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开心。”

其余家属静静听大嫂说着,没表示意见。或许是他们也能体会这种感觉,毕竟家里有人生了病,没人能够置身事外吧。

我听到这番话,则是真的很有感觉。做照护者久了,实在不确定若生病的亲人哪天突然走了,自己的心情是难过多点,还是开心多点。

听起来像是大逆不道,但其实有时候一个人走了,是可以替他、也替自己感到开心的。为什么一个人离开,总是让在世者留下悲伤的情绪呢?在人世间活着却生病;在罐里静静待着却没病痛……有时想想,放手不见得是坏事。

顾她的人一鞠躬。希望你们可以拿回那属于你们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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