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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04pm 29/11/2021

张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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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草 | 失去歷史的四川

書以作者的博士論文為基礎,用考古的新材料來建立新視角,以回顧歷史、刷新對古代史的認知,尋回被抹除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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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川安《秦漢帝國與沒有歷史的人:殖民統治下的古代四川》,臺北聯經2021

考古的三星堆文化令人驚豔,因為跟熟悉的中原文化差異太大,還有人繪聲繪影說是外星人文明。

其實都是歷史觀點惹的禍。我們自小接受的史觀是:中國文明以中原為中心輻射傳播,自古以來一脈相傳。事實上這個觀點算挺新的,清朝末年才由梁啟超等知識分子以民族主義的立場建立,因為民族主義是當時的世界潮流,其時許多歐洲國家以民族主義立國,清朝知識分子向西方學習。

然而這種史觀難以解釋截然不同的三星堆,它的存在挑戰了民族主義觀點,使得中外考古學家紛紛改變觀點,惟有多元文明才能解釋之。而本書作者更是找出三星堆消滅的時間點:秦漢帝國的殖民。

四川古代就有巴、蜀等古國,由於群山與中原隔絕,中原對他們很陌生,在稀少的中原紀錄中強調他們是蠻荒之地,而事實上他們有比商朝更進步的青銅技術,也就是我們看到的三星堆文化。

當時中原西方的秦國以及南方的楚國,都想佔領中原六國,而秦國看出四川的重要性,先以軍事佔領四川,讓”巴“原有的本地勢力自治,又同時移民佔有”蜀“的地方資源,實行”一國兩制“的”殖民“政策。從此秦國得到四川的戰略位置、森林、鐵礦,又改善灌溉系統,充實米糧,以此為基礎與楚國對峙。多年後,秦國在四川站穩基礎,並稀釋本土勢力後,才廢殖民、實行直接統治。

秦滅後,楚國項羽認為四川難以治理,把它交給劉邦,以為可以讓他自生自滅,反而讓劉邦得到四川資源,滅楚,建立漢朝。漢朝對四川實施”文明化政策“,強力灌輸中原的宇宙觀和價值觀,要清洗巴蜀”野蠻文化“,為三星堆文明帶來了末日。

考古學家從三星堆辨認出一堆重複符號,認為就是巴蜀古文,而這些古文字已經在殖民政策中被漸漸洗掉了,四川人遂成為”沒有歷史的人“(peoplewithout history),他們縱有歷史紀錄,後人也無法解讀,只能靠後世中原扭曲且修改後的傳說(如《華陽國志》)來揣測巴蜀歷史。

四川人在軍事上無法反抗,但仍以治學傳統反抗!漢朝將儒家文化強力介入,四川即加入自身的玄學思想纖緯學,遂有張道陵在四川建立道教,揚雄書寫《皇極經世書》與《周易》抗衡,並支持王莽取代漢朝。四川人的強烈自我認同,令文化在東漢時達到驚人發展,直到後世,四川代有才人出,如李白和蘇軾。

另外,四川墓葬以西王母為主神,從畫像磚、石棺的圖像主題中,看到他們嚮往的是死後進入西王母統治的天國,這是在中原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此書以作者的博士論文為基礎,用考古的新材料來建立新視角,以回顧歷史、刷新對古代史的認知,尋回被抹除的記憶。正如意大利微觀史史家Carlo Ginzburg 所說的:”我們對死者有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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