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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00pm 02/12/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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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特辑/90后】白云为何不再像棉花糖/王晋恒(双溪大年)

作者:王晋恒(双溪大年)

很久以前,曾经随机测试小学四年级的表妹,问她“白云像什么”,换来她率真的一句回答:“像一团很好吃的棉花糖。”以这层想像为扩展基础,将会是一首温恬优美的童诗。那时我还不切实际地怀想,她许是未来文艺界的可造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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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说过这年龄的孩子是含着伟大灵魂的微小身躯,因为未经开发而最是可爱。曾经读过某文友孩子写过一行如诗般跳跃的句子:“水连天,天连水,让我想到天空之境,鸟儿飞进陆地,好像掉进了你的眼睛”,最后却被老师修改成正规的陈述句。想起《小王子》中,作者一幅蛇吞象的画被大人看成是一顶帽子,因为心有不甘和大人理论,却被大人劝退,要他专心学习数理和历史就好。其实,我从不怪责顺应现实的老师和大人,毕竟失去童真的过程潜默缓慢,又受太多因素影响,大人何尝不是遗失的受害灵魂?

小时候,我和一群童侣喜欢创作童谣,但内容只为讥诮朋友,无关童稚生活。动机虽然不甚光彩,但那时只要找到三两句押韵的句子,就能唱上一年。妹妹和友人也常常复诵“我家住在山坡上,虽然我家没有钱,但是养了5只鸡,公鸡母鸡小鸡……”之类的童言童语,一口气念完百余字的段落,最后仅为分出“剪刀石头布”的胜负。

成长路上,我们忘了从哪些时刻开始便不再吟哦,也失去创作的冲动。那日看到诗人林健文为《马华文学》征童诗,想要投稿却久坐案前未得半字,虽然平日仍在写诗,但始终抓不到童诗的神髓。所以我向来崇敬书写儿童文学的方家,好奇他们是如何在历经沧桑,览尽人间美丑之后,仍能用真切的语言,屈膝和孩子说一则故事,或者写一首童诗让孩子朗诵。

何时起忘却了童心?

从事软件工程的表弟因为厌倦数码世界,近日迷上宫崎骏的电影。“他的电影给我一种说不出的纯粹和震撼。”说这句话时,崇敬的情感从他的眼中款款流出。所以每次见面,我们都会有一个“宫崎骏时刻”,讨论《千与千寻》的象征意义、童心之可贵和缘何成长总要以纯真作为代价才算成熟。

还记得吗,我们曾把一张地毯想像成柔道道场;还记得吗,我们曾用乐高组成一支舰队;还记得吗,小时候曾一起去过的那间杂货店……表弟十分珍视这些“想当年”,于是决定放弃电脑和网络,转而学习使用最传统的纸笔画画,还原那些无忧时光,借它们创作出一幅孩子看得懂,又能感动大人的画作。然而至终,我和他都像少女千寻那般,奋力在原野奔跑,却始终找不到那条通往昨日的隧道。

毕竟人生走得稍远了,我们抛却童心和想像,每每表达自我时,也倾向用各种说话技巧去遮掩内心情感,就像步入社会后,加诸身上的层层甲胄。写童诗需要返璞归真,但所谓的卸甲归去,缘何道阻且长?其中考验的,除了是如何淘漉曾经的心灵纯粹,也考验直面世界的勇气。

就读学院的时候,曾经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枕着手卧躺沙包仰望蓝天。时隔多年,我惊异地重新发现白云像一艘艘白色的舟,从办公楼的檐角,闲适和缓地游移到天空正中央。云朵形貌一路不断变换,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端详,我都再也无法将这些云朵联想成棉花糖。曾经把蓝天看成英雄交战现场的童幻时刻,已经无从在脑海调度。

如今偶遇表妹,她总是埋头手机游戏,问其仍否记得将白云比喻成棉花糖的往事,她却耳根发烫,恨不得找个坑躲起来,怀疑自己曾否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我和她,是在何时起忘却了童心?是不是那个急着证明自己已经成长的青春期?我和童年的自己分开多年,听那踢踢踏,踏踏踢的节奏,隐入斑驳的旧巷,渐行渐远渐无声。如今想要尝试寻回,却不停走失在成年自设的经验高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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