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有句用得俗爛的話是這麼形容一種人的:“像蠟燭那樣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用“蠟燭”來形容人的還有這麼一句:“像蠟燭那樣兩頭燒”。我在編輯這一行業中浸淫的時間說長不長,說久也夠久了,25年來遇到的人裡,對自己從事的專業始終懷抱熱情、擇善固執、堅持不懈的“傻子”、“瘋子”也不少,但到目前為止,還沒見過陳耀威這一款的,不僅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還加倍的兩頭燒,即使病了也衣帶漸寬終不悔,至死方休。
陳耀威就是那一根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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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傻子”、“瘋子”,人生的路上都難免撞牆。一般人再瘋再傻,撞多兩次就學會了轉彎,但耀威不會。他會在撞了第n次牆之後,即使忙得分身乏術,在需要他的時候,仍義無反顧的迎面而上,再撞第n+1次牆。那得要有多大的熱愛才能做到啊!
其實那只是因為懂的人太少,所以他才責無旁貸,所有的擇善固執、不假辭色,都只是想忠於歷史原貌的尊重而己。蠟燭發出的光芒雖小,卻足以讓黑夜不再昏暗。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會覺得燭光刺眼,這樣的一個人,最後卻落得遭受排擠,鬱鬱而終,我也記不得到底還要經歷多少次“生前瀟瑟死後哀榮”才能擺脫“虧欠”華社專才這無可奈何的輪迴?
這樣的遺憾竟然週而復始,一再重演,除了不值、不忿,情緒之外,一點意思也沒有,還是說說“想當年”吧!
2002年3月尾我調回《星洲廣場》重作馮婦,我不記得是在何時何地、什麼情況下認識耀威的,但絕對在這之前,不知為何,卻一直要到2008年1月才請他在【文化空間】版撰寫“張圖寫意”專欄。彼時該版彙集的名家真可謂群賢畢至,歐陽珊、李永球、安煥然、張景雲、溫任平、黃錦樹、張集強、林金城、小曼……曾先後駐場,涉及內容涵蓋人文、歷史、田野、民俗、文化、文學、建築、古蹟、飲食,風頭一時無兩。如今回想,仍要感謝這些熠熠生光的名字造就我職涯中最有成就感的一頁,雖然耀威執筆的日子不算長,但那一段結伴同行的感覺,真是美好快樂的記憶。
俱往矣。這兩年經歷大疫、喪親,心中的悲痛本以為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心生波瀾,但聽聞故人離去,還是愴然神傷,不勝唏噓,不由想起了郁達夫的詩句:“生死中年兩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人屆中年,孔子說的天命猶未參透,只知生死這兩件事;確是活著不容易,死亡更是令人不甘,念歲月悠悠,恍惚置身荒野,天蒼蒼,野茫茫,四顧心悵然,滿眼皆是無盡的哀傷。
如今蠟炬終成灰,逝者已矣,多說無用,願記取寒夜裡那一燭亮光傳遞的絲絲溫暖,長存於心;別了,我的朋友,請原諒我有孝在身,不能相送,惟有遙祭默禱,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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