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陳耀威其實沒有見過多少次面。他在檳城,我在馬六甲,各有各的忙。二十年多來,見面的次數大概10隻手指都算不到,如今才知道他只比我小兩歲,可能是因為一直覺得他的活力比我強得多,衝勁大得很。
他從臺灣回家鄉檳城之後的兩年,我也從八打靈星洲總社回到家鄉馬六甲。第一次認識他應該是因為編輯和作者的關係,但對耀威更有印象,則是他和朋友組成“南洋民間文化”,辦新春廟會,去沿屋貼春聯。多年以後,馬六甲書法界也開始做春聯義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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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期他們搞的新春文化街頭活動,後來很多方面都跟著做,而且越做越大型。以前我們還沒有社區營造之類的概念和活動,他們已經做起來了。
馬六甲和檳城始終是雙城
我在馬六甲總是遠遠的看著、羨慕著。如果馬六甲有這些懂古蹟和傳統文化的強人,多好,馬六甲古蹟會更加發光發熱吧!
後來檳城和馬六甲聯名登錄了UNESCO世界文化遺產,成了交相輝映的海峽雙城。結果呢,兩城因為政治和地理因素,還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到今天,各方面都難有交集時。
我第一次見他是約好的,主要是想跟他學古蹟知識。馬六甲是個旅遊城,旅遊城的背後全是古蹟和歷史,工作上很需要這方面的知識。
那時候我們還不叫古蹟為“文化遺產”或“文化財”,後來檳甲攜手成為“世界文化遺產”之後,世遺區遊客激增,一些人認為,馬六甲不見文化只見“財”。耀威每次來馬六甲都會搖頭很多很多下,然後只能繼續做紀錄。他做的紀錄比我這個在地人還更多、更豐富、更久,有一兩次在他的電腦裡發現很多寶貴的馬六甲圖像。
二十多年前在馬六甲土地測量局買了一批約二十多張很大張專業用的老城區地圖,地圖非常詳盡,連獨立以前的室內間隔都顯示出。後來十多年我再沒用到這批地圖,在一次搬家時就問耀威要不要?給了他我比較安心。
兩三年前我再去馬六甲土地測量局買過地圖,都只是很簡單的了,再也買不回當初那種。
最後的案子:清華宮
半個月前見到耀威從檳城來馬六甲清華宮測量,他的虛弱程度遠遠超出我的想像,而且他還坐車那么遠來。慶幸的是他總有朋友義氣相助,非常難得。在工作中的他,生命力量大為煥發,能撐著工作一整天。
離開馬六甲那天,陳耀威跟清華宮理事顏詒發交代航拍方式時,用一張他昨晚手繪的清華宮建築圖畫箭頭示意航拍的角度。詒發大吃一驚:“你用手畫的?這么漂亮的手繪圖!”就這樣用掉一張。耀威說:“昨晚畫的。”還故意在圖上簽名、寫日期。
那天我們根據耀威的要求,第二次航拍過後,早上11時多發短訊給耀威,問他“看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接著12時多便接到噩耗──他再也看不到這批照片了。
耀威終於得獎
在寫著此文時,悲歡交集的知道陳耀威得到UNESCO聯合國教科文組織2021年亞太地區文化遺產保護獎,作品是檳城大伯公街福德祠。那天在臉書寫陳耀威,有點感嘆的寫了一句,含糊的提到“欺侮陳耀威”的人,其實是有感而發。按讚的人很多,大多不是我熟悉的人,甚至不是我的“朋友”。公道自在人心。
我們那個年代去臺灣留學的人回鄉後都會面對相同的問題,我的醫生朋友和建築師朋友返鄉執業都要重新考過文憑。那才是留臺人要面對的最大困境。
耀威也深受困擾吧?我和他久久見面一次,每次見面都會問起他過得好嗎?對於這種問題給他帶來的困境,他都只能苦笑,卻坦然的說:“城市的文化資產保存是條漫長的路,需要教育、實踐、協助監控和批判等等。這個過程固然得罪不少人,包括業主、承包商、建築師,甚至是政員。”他明知道是這樣,卻一樣堅定的做他認為該做的事。
至於耀威被權勢人士指責他“欺善怕惡”的事,像大象指責腳下的小草,在明白人心中真是笑話啊,難為陳耀威還能笑著說:“平常啦。”
陳耀威可能太辛勞了,先我們而去。但他溫暖的笑容和堅定的態度,會激勵留下的我們在各自的道路上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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