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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4:56pm 16/12/2021

范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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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俊奇 | 村上隆 這棵村上不是樹

好玩。這點絕對不容置疑。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特別愛泡澡。我特別記得他上回就是一邊泡澡一邊跟奈良美智做了3個小時的訪談——談到一半他在澡塘裡舒服得就快睡著,還是奈良將他給喊回來,“村上先生請問你還在嗎?

(這棵村上不是樹。哪有這麼吵的樹呢?但我喜歡他的吵。喜歡他多過喜歡村上春樹,因為他不會結出太過孤僻的果實。他結出的,是滿樹的櫻桃和滿街滿巷春風扇揚的七色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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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還真有點吵。他是那種天生一出場就自帶背景音樂的人。走到哪裡,那裡就宏天價響。他的笑聲,他的語調,他衣角在走路時刷刷颳起的聲響,全都是嚇壞人的高昂,像一串燒開的炮竹,即便他旋風一樣離開了現場,只要他來過,那地方就有他留下來的喜氣洋洋的碎屑——但他的吵是孩子似的吵,沒有動機,也沒有設計過的情緒,是單純的個人標籤,是心隨意動的簽名式,不管你鐘不鐘意,就像他那座叫人看了張大嘴巴驚愕得合不起來的充滿動畫感的雕塑,一個單手伸向胯下的寂寞牛仔噴出的青春漿液射往半空,猶如螺旋一樣,旋得好高好高——

而我那年在東京見到的村上隆完全跟我事前設想的一個模樣。一樣的髭鬚亂長,一樣的把長髮隨意束成馬尾,一樣的笑聲朗朗,一樣的誇大著步伐走路,一樣的穿著花枝招展的夏威夷襯衫,然後在路易威登為他設的展覽廳上,從容面對全球媒體,談笑風生,八面玲瓏,並且一看到有相機舉起來對準他,就馬上手舞足蹈,看上去既像癲狂濟世的濟公,又像啖酒肉懷童心的花和尚魯智深——可他的“花”,是一場又一場充滿驚險的豔遇,“花”得讓整個高端名牌時尚界都為他設計的手袋系列所震撼,明白了什麼才叫做跨界合作的精髓與意義,“花”得把一整個世代的藝術風氣都顛倒搖曳。

第二天我又在那些掛上去的畫彷彿都在嬉笑都在尖叫都在奔跑的展廳外圍走道上遇見村上隆。他應該剛從一個會議中抽出身來,皺著的眉頭還沒來得及撫順,身邊即刻被一群年輕的設計助手包圍,將一堆設計圖紙和材質遞到他面前,而他在這麼煩亂的當兒察覺到了我在他身上投射過去的急速掃描,機靈地抬起頭,隔空還給我一個燦爛的微笑,多麼像個訓練有素的明星啊,從來不會讓粉絲的期待落空。

貫徹“幼稚力”及“小男孩”概念

後來我進到展廳看畫看雕塑,村上隆的作品揚開來,我看到的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世界:顏色明燦,節奏輕快,天清氣朗,那些乍眼看上去充滿商業計算又佈下明顯的線索討好時尚品牌的跨界合作雕塑和畫作,如果你仔細去看去感受去思考,裡頭其實都藏著村上隆來不及騰雲駕霧大鬧天宮的童趣,以及,隱約之間也包括他早夭的壯志凌霄和中途被時間衝散曾經眉清目秀的少年夢想——

村上隆一開始就說過,他推崇的藝術概念很簡單,就是“幼稚力”以及“小男孩”,因為他相信,動漫的審美體驗和當代藝術不一樣,它打動的是觀眾未泯的童心,尤其是世界因為太過熱鬧而逐漸荒涼下來的時候,它就會激發你對童年的美好回憶,提醒你如果不想直面殘酷的大人世界,你其實還可以化身“小男孩”,躲進自己構築的小天地,冷眼看世界的變幻,而不是跳進河裡和大家一起奮力但無目的地向前遊。

不知道為什麼,對一個捨不得放手讓小時候的自己孤孤單單地背轉身離去的藝術家,我總是特別願意被他的純真所感動——因此我偶爾在想,村上隆的童年快樂嗎?他作品裡喧鬧的童真是對他的失落做出彌補還是企圖掩蓋他不被聽見的嘆息?又或者純粹是因為從來不曾擁有嚮往的飛翔和遠行,所以才故意將得不到的頑皮和胡鬧都釋放出來跟自己鬥氣?我尤其好奇的是,安靜下來聚精會神畫畫或專注於雕塑的村上隆,會不會有著我平時看不見的,一種孤軍作戰的靜謐?以及偶爾想起當年因為窮,所以必須向超市店員乞討過期的食物果腹才把藝術課程唸完的悵惘?

奇怪的是,我總是在村上隆身上一閃而過,看見陰鬱的卡夫卡。當然他們在社會學裡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類別,就算有機會相識,也不可能成為朋友。卡夫卡的壓抑,總是一層一層地掐虐著他自己;而村上隆的奔放,卻是一圈接一圈地對外輻射和擴散,他們又怎麼可能相逢或交疊?卡夫卡就算變成了甲蟲,也還是在擔心,他現在這個樣子有沒有可能準時趕回辦公室上班?而村上隆的腦袋裡卻只有玩,怎樣玩,才能夠玩出撼動藝術堡壘的創意爆發?卡夫卡的小說世界只有命令、服從與規定,而村上隆作品裡的主動性,創作力和自由度,完全顛覆了約定俗成的社會條例,因為村上隆相信,任何維度的限制,都是殺死一位藝術家最直接的方式。

村上隆好玩。這點絕對不容置疑。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特別愛泡澡。我特別記得他上回就是一邊泡澡一邊跟奈良美智做了3個小時的訪談——談到一半他在澡塘裡舒服得就快睡著,還是奈良將他給喊回來,“村上先生請問你還在嗎?”孔子說的“智者樂水”。還有老子說的“上善若水”。這背後的意思到底村上隆明白了多少我實在沒有把握。我只記得他說過,他是日本人,愛泡澡是很自然的事,每天如果有時間就泡澡,沒時間就沖澡,他也喜歡到森林裡坐在瀑布底下讓山水打頭上衝下來,他說那感覺就好像整個人坐著冥想然後突然就想通了什麼似的——我聽了禁不住就笑了,村上隆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想說的大抵就是醍醐灌頂的意思。水能潛能湧,能奔能流,可以平衡一個人的剛愎自用,也可以平和一個人的躁動不安。這些其實村上隆都意識到了,尤其在迷宮般的創作裡頭,是水一樣的創意,包容了他,也釋放了他,同時更安慰了他的藝術良心,他是我所知道的藝術家當中,膽敢在澡塘裡一邊泡澡一邊對大家說,“當代藝術其實有點像詐騙”的第一個。

個性南轅北轍的“同父異母兄弟檔”

可是到現在我還是止不住好奇,村上隆和奈良美智是性格上完全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他們是怎麼發展出一段親近得微微帶著一種接近情人關係的友情?奈良怕生,怕面對記者怕面對崇拜他又渴望和他親近的支持者,性格和作品氛圍都有一種瀰漫不去的哀傷主義。只要是在日本開展,每一次奈良都會瞪大琥珀色的眼珠望著入口,希望村上隆可以準時過來給他站臺,替他應付媒體們刁鑽的問題,甚至奈良明明嚴禁拍照的展覽,村上隆還是可以得意洋洋地將照片搶先鋪上社交媒體,頑皮地故意給不愛宣傳的奈良大力的宣傳。而除非逼不得已,否則奈良幾乎不出現在展廳,這是他跟村上隆最大的差異,絕大部分時間奈良都躲在自己的小房間裡創作,每次進出美術館布展,也低調得近乎躡輕腳步,不肯被人發現,不像村上隆,他會統計每天到展廳看展的人數,甚至主動親近觀眾,聽他們談看展後的觸動和反應。而村上隆和奈良的關係,除了是對手、是勁敵,其實更是朋友,是兄弟——村上隆開玩笑說過,他們因為同父異母,所以格外相知相惜。而且,他根本就是奈良的頭號粉絲,全球收藏最多奈良作品的是他,屋子裡最多奈良大型雕塑得也是他,標價再高的奈良雕塑,他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買了下來。村上隆因為跟路易威登跨界合作設計櫻桃和字母系列手袋而聲名大噪的時候,年紀比他大上3歲的奈良才剛剛冒出頭來,到了後來,兩人在國際上的名氣越來越響,地位越來越接近,在日本藝術界的影響力也越來越盛大的時候,兩人還是老頑童似的,經常一起到溫泉泡澡,甚至還光著屁股拍下背部全裸的照片,說是給日本藝術界留下最“光明”的一面——奈良雖然害羞,但只要身邊有村上隆,他就什麼都可以答應下來。村上隆總是戴一頂漁夫帽,穿一條鬆鬆垮垮的花襯衫去見奈良,也不怕經常會被年輕的粉絲在街上認出來,然後憐憫的對奈良說,“你這麼怕見人,該怎麼辦才好?”奈良聽了,只能靦靦腆腆地笑,那笑裡面,其實藏了句潛臺詞,“有你在啊,我怕什麼呢?”

藝術是一種治療。奈良靠藝術治好了自己孤僻的自閉,而村上隆的藝術,治好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透過他作品裡飽滿的一觸即發的活力,治好了看他作品的人。因此村上隆對這個世界釋放的,創意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掉得滿地都是的善意,讓看展的人俯下身撿起來,然後開心滿足地轉身離去。我記得他和奈良美智兩個人在對談的時候提到,原來他們都同樣喜歡《小王子》序言裡頭說的那一句,“每個大人都曾經是個孩子,可惜的是,很少有人記得這一點”。就好像,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層被屏蔽的記憶,我們需要時時拉起那一層屏障,以便安置我們無處安放的心裡陰影。村上隆最可愛的地方,是他用他的瘋癲教會了我們,螺旋結構的人生,必須沿著環形山路行走,才能看到連續的風景——然後你一路走,記憶一路盤旋,你將和另一個實驗性的,你不認識的你自己,發生一場跌出光年之外的豔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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