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选民应抛弃以往“非马华,即火箭”的旧观念,是时候端看选区的竞争境况,根据政党竞争的激烈程度调整投票对象,尤其是在“多选一”的时候,确定手中的一票是流向最可能带来回馈和最能左右政局的票箱。
根据民调发现,95%华裔选民于2018年第十四届大选一面倒地支持希望联盟,在马来选票不到三成的情况下促成政党轮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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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四年的沧海桑田又历经两年的政治动荡,华人依然在沙巴州选和第马六甲州选中票投希盟的行动党,投票率偏低影响政党得票率也未能减弱华裔选民“鸡蛋放一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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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种投票取向在华社发酵应该从追溯,笔者将透过本文讲述这层变化。
进入讨论以前,有必要厘清大马“华人”的形成。华南移民大规模迁入马来亚和婆罗洲是19世纪中叶开始,而中国华南又有相当复杂的方言群体,包括闽南、客家、广东、潮汕、海南、福州等等,他们除了语言不通,生活习惯和工作类型也有差异,这些籍贯之间缺乏交流,使得从华南到海外都出现不同籍贯活在不同生活圈的情形。另一方面,早期马新地区经常上演类似台湾的漳泉、闽客械斗,不同籍贯的角力牵连马来王室、商人和英殖民者的利益冲突(如1874年的霹雳州、雪兰莪的内战),可见,所谓“华人”在19世纪中末并不存在,个别方言群体皆以各自籍贯为认同。
20世纪初中华民国成立后,中国人、华人、唐人的认知伴随中国的国族建构而逐步成形,白话文运动、中文报纸和马新国民党支部巩固了“华人”的向心力。当然,单就中国时局变迁是无法促成马新华社的凝聚,马来社会的政治觉醒以及英国当局的政策是加速“华人”关键的变数。
根据统计,马新地区的华印人口从1921年46.4%爬升到1931年47.2%,到了1947年达到55%,华人于其中就占据44.7%,马来人和土著则从1921年的48.8%减少到1947年43,49%,族群比例逐年失衡的现象源自英殖民政府输入廉价的华印劳动,造成长期居住当地的马来社会倍感不安,深怕有朝一日“华人”成为“马来土地”的主人。是此,在排斥“华人”的情绪笼罩之下,一方面是马来社会不断施压英政府限制华印移民的移入,另一方面是政治觉醒的意识开始萌生。
在马来社会里面,保守右向的王室权贵,宗教司为代表的伊斯兰势力,以及深受印尼影响的左倾菁英,他们在意识形态和左右光谱皆有不同的定位,可是对伊斯兰和马来语的认同却是三者的交集。而且在排斥“华人”的态度趋于一致,惟排他程度不同,如王室权贵要求英国保护马来人和限制非马来人,宗教司以“异端”(kafir)鄙视非马来人,左倾者则倡以马来人为不分肤色的国族认同,而“华人”带来的恐惧也强化马来社会对宗教、语言的推崇。某方面来说,华印移民是促成马来社会政治觉醒乃至民族主义的动能,其概念中的“华人”是整体的存在,华南的籍贯差别未被关注。因此,马新的“华人”是受外部压力所产生的认同。
尽管华人认同逐渐扎根,但认同的对象却有别。按照历史学家王赓武的说法,马新华人的认同对象可分为三类:效忠大英帝国的海峡华人,端看时下利益选择认同对象的骑墙派,以及心在中国的祖国派(又可细分为亲国民党和亲中共),基本上华人社会是认同分裂的状态。直到二战结束后,因日军统治激发的忧患意识和中国内战带动的风向,使华人对马来亚、婆罗洲的认同逐步占上风,自身权利的争取趋于强烈。
1946年马来亚联盟计划出台,马来社会掀起大反风,巫统的压力迫使英国撤回放宽移民申请公民权的打算。鉴于英国和巫统主宰马来亚政局,忽视非马来社会的抗议声浪(如1947年海峡华人领袖陈祯禄带头草拟的《人民宪章》完全不受英国和巫统搭理),被边缘化的马共在1948年发起武装斗争,当时的华社对执政当局的不满转化为倾向马共,以致英国的镇压行动频频受阻,对此,除了集中建立新村管理华人,英殖民者还扶持海峡华人和华商代表建立马华公会,作为英国、巫统跟华人交流的桥樑。
马华的创立成为华社的新选项,从1952年地方选举和1955年自治邦选举便验证了华社支持马华的态度,起初排斥华人的巫统也开始放缓姿态,相应地降低申请的公民权门槛,然而,仍有为数不小的华人抗拒马华,特别是身处社会底层者,因为马共转入丛林,马来亚劳工党遂替补其留下的空缺,该党与马来左倾菁英建立的人民党在1957年创立社会主义阵线,挑战东姑领导的三党联盟。
1950、60年代,马华内部爆发路线之争,前马华领袖林苍祐出走,以槟城为基地,创立联合民主党跟马华竞争。此时,还有霹雳州的人民进步党、砂拉越人联党、砂华公会、沙巴的联合党和民主党(1962年合并为沙华公会)等以华裔选民为本的政党,以及1963年马来西亚成立后在半岛拓展的新加坡人民行动党(行动党前身)。由此可见,马来亚、砂拉越和沙巴不乏关注华社诉求的政治力量,显示华裔选票一度是政党热衷追求的对象之一。
变化发生在1969年大选以后,首先,由于五一三惨案令在野党纷纷归巢,民政党(前身是联民党)、人进党、人联党加入拉萨主导的国阵,代表华社的反对力量仅剩民主行动党。接著,五一三族群暴动使华人长期对政治心生恐惧,很长一段时间集中支持国阵,以马华和行动党为例,从1974年到1999年期间马华得到的国会席次维持在17到30的范围,行动党最多也就1986年的24席,华裔为基础的政党因而难以生存,以往“多选一”的局面变成“二选一”。
多年的“二选一”令华社于政治地位越来越黯淡,一来是“同床异梦”马华、民政党和人联党在国阵帐篷遭到巫统的分而治之,选区提名到国州议会代表始终限制在一个水平下,二来是行动党势单力薄,姿态再强硬也无法于国州议会阻挡国阵的横行霸道,前述困境驱使得华人必须寻找突破点。1986年董总署理主席林晃曻倡议“两个阵线”,试图游说一些马来政党为华人诉求奔波,道理犹如“不给糖就捣蛋”。当然,这种操作属于政治常态,没有任何道德包袱,只可以确定华人努力以选票拉拢更多政党殷勤,把政党为单位的“二选一”扩大为以联盟单位。
两线制构想的确在1990年代到2013年奏效,安华建立多元族群的公正党以及替阵、民联的构成,说明两线竞争成为在野党对抗执政党的战术。然而,根据长时间的演进,两线制的毛病屡见不鲜,例如,当两个阵线都拒绝为华社的政策偏好发声时,华裔选民该如何抉择?或者,当马来选区和马来选民的比例提高,华裔选票的影响力趋于弱化,其选票价值是否可以动员某个阵营“卖命”?
更重要的是,两线制仅起到加强和削弱的作用,无法造成政党轮替,2013年“505,换政府”不成就是最好例子。国阵之所以2018年大选倒台乃希盟和伊党同时分裂巫统巫统选票,换句话说,华社的“二选一”实验已宣告失败。
惟,两线制延伸的“二选一”态度其实也强化华社的认同,例如,尽管籍贯和地方(东马、西马)有别,农历、节庆、中文、风俗、饮食等却形成大马华人的文化符号,使得华人就一定要过新年,说中文,写汉写,用筷子吃饭的刻板产生。至于对中国的向往,实际上不是一种真诚的热爱,很多时候是凸显“华人性”的表象,否则,2018年第十四届大选中,将习近平看板也搬出来的马华就不会只有一国二州的成绩。况且,后中国崛起迄今,中共国策从“韬光养晦”的隐忍阶段转为“伟大复兴”的雄心壮志,也未能打动大马华人一窝蜂地移民中国。显而易见,大马华人对中国热爱是相当肤浅,当面临政治决断的关头(如选举投票),中国因素顿时化为灰烬,简言之,中国因素跟其他文化符号一样,纯粹是回应马来政治压力的文化符号之一。
我们经过2018年改朝换代的热血沸腾,领教过2020年喜来登政变到慕尤丁倒台的政庞土裂,时至今日,沙巴、马六甲到砂拉越的政治博弈超越华人想象,“二选一”或两线制的框架已无力回天,国阵、国盟和希盟之间的厮杀已成定局,甚至还有蠢蠢欲动、随时插一脚的民兴党和统民党,让马来西亚政局充斥更多不确定性。此时,华裔选民应抛弃以往“非马华,即火箭”的旧观念,是时候端看选区的竞争境况,根据政党竞争的激烈程度调整投票对象,尤其是在“多选一”的时候,确定手中的一票是流向最可能带来回馈和最能左右政局的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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