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遠雄/昏眩

某日上午
小坐於邊佳蘭某行將遷徙的漁村碼頭內
面向邊陲更遠處
浩瀚詭譎的南中國海
思考奎籠、漁寮，甚至內陸
周遭環境一旦選擇
雙贏發展，且先勿論站不站邊為由
生活起居環境、國土地理
位置，境內外風潮生態
自然衍生變化等等相關課題時
冷不防
橫遭埋伏在腦袋後方
的悶雷，猝然襲擊
一記
五爪轟頂

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平日
盤踞在我體內，時而
高視睨歩時而壓翅
低飛的血壓，長年經驗累積
讓我無形撿拾到一帖
飽滿憂患的防範意識

昏眩來得正是時候，思緒
出現短路，干擾視線
察覺不遠處
紅樹林大量流失
身後整排房屋些微搖晃
最底層沙土
不堪潮汐陰晴不分地腐蝕
無意暴露長期下陷的地基
混凝土凝聚力與其內部縱橫複雜
的鋼筋結構
早已互不咬弦

充斥著大難來臨各自紛飛的詭吊
眼看堤岸外的稀土和石化
正假以發展之名
聚集百萬大軍壓境
在淺灘外整裝待命
教常年低迥
的細碎浪如遇海嘯般
急速退至公海百哩外
嚇醒長臥於百年公祠內
安享天年的祖爺輩
危堤下的蟛蜞族呼兒喚孫般
四處
竄躥走避

想像鄰近的千島國
可能發生一起地震；想像萬里外
暖化的北極有乖杵
與母體決裂的冰山群
像一艘不沉的潛水艇
公然繞過眾聲喧譁的南海
遂步取道，在某個黃金
海岸線外弋遊，在我有生之年
以昏眩似有還無的時速
挺進，要我見證
通過彼此激越的擁抱
一樣可以將愛慾和恨
甚至曾經親密一如人體繾綣
各據一隅的褻毛
都可以反覆背信
炸得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