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詠駩 | 田裡的季節

稻穀只需一兩天就會發芽，秧苗一天一天長大，不用多久，它們便會長得密密麻麻的，使原本泥濘的田地，變成一片片的翠綠。

對於許多鳥類來說，長長的稻草可以為它們提供掩護，而沼澤般的田地裡也有很多昆蟲、小魚、蛙等食物。故一旦秧苗長高至足以躲藏，董雞、白眉秧雞、灰胸秧雞、紅胸田雞、紫水雞、紅冠水雞和彩鷸等就會陸續飛來，搬遷至有如迷宮般的稻草叢裡生活。它們喜歡穿梭於稻草間覓食，並會在每年的4至9月期間求偶繁殖，很可能會索性就地在稻草叢裡築巢生蛋育雛。雖然它們偶爾才飛起、不容易讓我直接看見，但憑著它們的叫聲來推斷，它們在稻田裡的數量應該不少。

董雞個子比較高大，會發出響亮的“固”或“咯”或“嘎”聲，大概每一至兩秒一響；雄雞在繁殖期會把全身羽毛變得較黑，頭頂還會長出凸起的紅色額甲。白眉秧雞個子嬌小，叫聲是激動可愛的“嗶、嗶、嗶、嗶”聲，像是有人連續快速捏放會響叫的橡皮玩具。灰胸秧雞的叫聲是每秒一至兩響的“嘀”聲，可以連續叫上好幾分鐘。紅胸田雞我很少看見，會發出有點尖銳的“嘟、嘟、嘟、嘟。堵堵堵堵堵……”聲。紫水雞個子相當高大且經常會從稻叢裡飛起，最容易被發現；叫聲像是被人欺負而尖叫著“哥、哥、哥”，聽起來感覺有點悲慘又有些滑稽。紅冠水雞和彩鷸的叫聲不響且叫得不勤快，因此在稻米耕種期間要發現它們，就比較困難了。

除了這些，在田地裡生活的鳥類還有很多，比如常見的有草鷺和牛背鷺。它們身材高瘦，若稻草已長得高且密，它們較難穿梭於其間，因此通常會在田埂或田裡的積水處活動。慄小鷺也很普遍，它們會躲在稻叢邊覓食，也會穿梭於稻叢間，不時會飛起互相追逐，併發出“咯、咯、咯”的叫聲。肉垂麥雞喜歡在田埂上走動，大概也在田埂上生蛋育雛。白胸苦惡鳥在耕種期間，主要出現在田邊的灌木叢附近，叫聲就如它的名字“苦惡、苦惡”。棕扇尾鶯長得略似麻雀但更小巧可愛，它們會在稻草間捕食昆蟲，經常會飛在空中用力拍翅發出“噗、噗、噗”的聲音，也會不停的“吱吱、吱吱、吱吱”叫；我猜它們的鳥巢就建在稻叢上。

稻米從播種至收割大概需要4個月的時間，每當接近收成，稻田裡就會飛來成群文鳥和黃胸織布鳥，在田裡啄食雜草種子或稻穀。農人會放置稻草人、張掛旗幟或呼喝加以嚇阻，但效果似乎不大。

收割以後的田地變得比較光禿，那些原本躲在稻叢裡生活的鳥類頓時失去掩護，於是大部分都只好躲到田邊的叢林裡，或等受到干擾時才趕緊飛走，或飛得更遠往別處尚未收割的農地去。而田裡的老鼠和蛇不能飛離，若此時不多加小心，就容易被黑翅鳶等鷹類發現，成為它們的腹中之物。

每年大概10月末，稻田將進入一年之中的第二輪播種。在這期間，秧雞、水雞、彩鷸和棕扇尾鶯等鳥類通常都不繁殖，甚至隨後有2至3個月的時間，不但聽不見它們的叫聲，也不見其蹤影，不知是否已往南方遷去。然而，稻田裡的生機卻沒有因此而遜色，反而由於年末北半球正值秋冬，許多候鳥會往南而遷、到此避冬，而使稻田裡的鳥類數量和種類都相當豐富。南來的訪客包括有多種鷹、鷺、鴴鷸、伯勞、卷尾、燕子等等。

這般季節的變化，在我家附近的稻田裡一年又一年的更替著。而我卻直到今年，才稍稍瞥見當中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