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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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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9:01am 31/12/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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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獻特輯】張錦忠/看七種重彩的雲朵── 陳瑞獻及其詩歌英譯集

作者:张锦忠
《陳瑞獻詩歌英譯集》(Tan Swie Hian: Selected Poems 1964-1997) 是他第一本英文詩集,由張錦忠英譯。(照片提供/張錦忠)

轉身看七種重彩的雲朵

你看雲朵的滾邊繡著你的強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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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瑞獻:〈彩雲人層天〉

陳瑞獻在上個世紀60年代中葉以筆名“牧羚奴”崛起文壇,在《南洋商報.青年文藝》發表現代詩,頗受側目,因為當時文壇主流不是社會現實主義,就是非左翼寫實主義,趨向現代風格的詩文多見於《蕉風》月刊,而非報紙副刊。到了梁明廣接編《南洋商報》副刊,易刊名為“文藝”,“牧羚奴”的詩文更是亮點。那是1968年,第二波星馬華文文學現代主義浪潮就這樣捲過來了。那些年,瑞獻與一群認同文學創新精神的文藝青年形成一個前衛的共同體,他倡立五月出版社,推出詩集《巨人》、《牧羚奴小說集》、《牧羚奴詩集二》,以及合集《新加坡15詩人新詩集》等書。這一群人,我稱之為“68世代”。後來瑞獻加入《蕉風》編輯陣容,革新了刊物面貌,先後推出詩、小說等含金量高的專號,加上《南洋商報》的“文叢”,星馬華文現代主義的文學版圖於焉形成。

然而,1973年左右,瑞獻便因學佛習靜而漸漸遠離文藝創作,長達4年之久,除了少數詩之外,他沒有寫作畫畫,直到1977年才因好友戴文治力勸而恢復創作,但主力已非文字書寫。此後世人多聞“陳瑞獻”之名,而對“牧羚奴”漸漸陌生。《巨人》、《牧羚奴詩集二》之後,瑞獻歷年出版的詩集有《峇釐魔》、《陳瑞獻詩集》、《陳瑞獻選集:詩歌/寓言卷》,以及兩卷本《陳瑞獻選集:詩歌卷》。他寫詩近60年,出版第一本詩集迄今53年,創作媒介語始終是華文,儘管他精通多種語文。他自己說:“華文是我的母語,沒有其他語言能使我更順暢、更準確地表達我的思想感情。”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天網〉、〈沁園春〉等少數詩作及《陳瑞獻寓言》英文版外,他極少迻譯自身作品。《陳瑞獻詩歌英譯集》(Tan Swie Hian: Selected Poems 1964-1997) 是他第一本英文詩集。

十多年前,瑞獻提到新加坡國家藝術理事會有項翻譯贊助計劃,希望我來譯他的詩。後來因我非新加坡籍而作罷,但我們的譯詩計劃並沒有停擺。對我而言,那是對兄長輩的承諾,沒有截稿期限,但總是念茲在茲。所以十多年來,每逢寒暑假譯瑞獻詩都會列入計劃工作項目。當然,計劃與完成之間總是充滿不言而喻的斷裂,沒有時間壓力,卻老是有別的事來插隊,然後寒暑假過去,才沒譯幾首詩就開學了。譯事實難由此可見一斑。

今天初夏《陳瑞獻詩歌英譯集》總算有了初稿,然後比對原詩重審,推敲修飾或重譯。接下來的幾個月,瑞獻與我透過電郵與電話密集工作。瑞獻今年78歲了,但火力十足,在我撰寫譯者緒論的同時,他放下手邊諸事,全心校訂譯稿,力求無誤,到了10月,付梓的稿件已是139校次了。譯詩集燃起了他的詩記憶火花,他以無比的熱情來做這本書。

《陳瑞獻詩歌英譯集》收入85首詩,為瑞獻1964年至1977年的作品。這些詩歷時33年,顯示詩人不同時期的作品樣態,可分為“《巨人》時期”(1964-1969), “《詩集二》中70年後作品”(1970-1991),以及“〈古樓詩抄〉以前”(1992-1997)。“《巨人》時期”始於《巨人》,終於《牧羚奴詩集二》的〈螺線上〉。瑞獻很有意識地終結對實證經驗世界的再現:“不走,就送走歸來的希望”、“……任何存在,自成無望的終結”,然後開始他的語言探索,讓“遊離語言”進入思域。隔年,他開始寫〈詩小穴〉等詩,包括手寫排版的圖像詩“Memo”與〈核〉、南大《紅樹林》詩刊的手寫詩8首、腦音詩等,展開“《詩集二》中70年後作品”長達20年的詩語言實踐。

20年很長,瑞獻的詩藝不可能一成不變。他在1977年初寫了〈鍋〉後,開始築構他的〈貝殼村:不可能之建築〉,語言更加洗練,詩義明朗清晰,當然,這20年或可再稍作分期。誠然,瑞獻詩有如“重彩的雲朵”,多彩而多姿,又何必止於“七種”?而在〈鍋〉與〈古樓詩抄〉之間,則是“〈古樓詩抄〉以前”的作品。以〈古樓詩抄〉為分水嶺,因為那是他1998年的舊體詩實驗之作,98年之後已是別一番風景了。

這本瑞獻詩英譯集中有3首詩的背景特別值得細說。瑞獻在《法國現代文學選集 I》中譯了米梭(Henri Michaux),極喜這位法語文學前輩大家。70年代初他拜訪米梭後,撰有“秋日記”刊於《南北極》與《蕉風》。米梭在瑞獻到訪時非常難得的在贈書題字“送給瑞獻,我的中譯者”;後來瑞獻在巴黎開畫展,米梭前來參觀。本書〈向米梭致敬〉一詩即志此大事。1978年,當代法國大詩人紀亦維(Eugène Guillevic)訪星,與瑞獻晤,瑞獻跟他做了訪談,並翻譯紀詩21首。那是星馬華文讀者初識紀亦維詩。兩人也成為好友,紀亦維有詩〈住處〉贈瑞獻。1997年紀亦維過世,瑞獻寫詩〈銀匙——悼大詩人紀亦維〉悼念他。第三首值得一提的詩是〈一頁日記——致馬林.索列斯庫〉。1994年,羅馬尼亞詩人兼文化部長索列斯庫(Marin Sorescu)訪星,與瑞獻結識後兩人惺惺相惜,後來索列斯庫譯了《陳瑞獻寓言》的羅馬尼亞文版,並邀請瑞獻前往羅馬尼亞開畫展,瑞獻則譯了《索列斯庫詩選》在新加坡與北京出版。1996年,北京版面世那年,索列斯庫看到書後說很高興瑞獻把他帶到北京。可惜這位偉大的羅馬尼亞詩人那年就辭世了,來不及看到瑞獻3年後獲頒索列斯庫國際詩歌獎。

陳瑞獻敬重3位歐洲大詩人,翻譯他們的詩文,3首紀念故人詩收入本書,彰顯了“翻譯界”的文學因緣,以及瑞獻與他們之間的相重情誼 。

陳瑞獻手繪的張錦忠頭像。(照片提供/張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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