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浩.敬致歷史

敬致歷史：

結識卅餘年，與您的關係，從興趣、課業到職場，惟資質愚鈍，學無甚成，越發謙遜而已。人們關心過去的您，總是冀望能從您這裡，發現各自所需的來歷、價值、歸屬與使命；也有人總說對您不屑一顧，卻總在您的步履間蹣跚兜圈，故步自封而不覺。此番去信，不求溫古，旨在與您一究未來。

關於您的未來，有者相信“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也有認為重蹈覆轍才是日常的。無論吉凶，彷彿有您在，未來都變會得有跡可循。然而，歷史可以無比相似，卻不可能複製。您的每次“重演”，都蘊含了變數，但對於預言家及其信眾們，為您添加不變的宿命及約定，才是您的意義所在，也是信之所賴。

身為您的學生，我想，未來的您，又究竟會如何嬗變？2021年走得太慢，病毒阻礙了我們彼此當面交流，卻促成了學術webinar的普及；2022年來得太快，諸如酒瓶及筷子的陰影也不會瞬間無故消散。如果客觀的您並不存在，從諸多視角出發來描述各種主觀敘事，或許便是我所能期盼的、能在未來不期而遇的您。

但這又談何容易！您作為您的同居者——政治的傳誦之物，總是不由自主地為諾言背書，替志向加油，在權力面前，沒有比您能更予取予求的工具人。畢竟人們要往往不是真相而是方向，您向來都是人類編織故事的素材，您的出場能為謊言帶來真實感，久而久之，當一切成為過去，謊言也將成為歷史。

儘管如此，您對人類的小心機，向來習以為常。歷史既由勝利者書寫，也為挑戰者服務。利用您的人，其實也為您所用，讓漫長時光中的權謀遺產，成為後世裡各種自我實現的預言，引人作繭自縛。正義與邪惡的置換如同光影交替般眩目，不斷影響著每一代人對於未來的想象；而您總以層層壘疊之姿，等待有心人來抽絲剝繭，解構與重構您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