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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2:12pm 29/01/2022

范俊奇

中田英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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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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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俊奇 | 中田英壽 中田喜歡藍

中田英壽說過,人生就好像旅行,把旅行當作人生的目的就對了,所以在他29歲閃電引退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的人生很簡單,就是一場又一場的旅行。就好像他踢球的時候,足球關乎生死,甚至高於生死,總是奮不顧身,總是分秒必爭,球員的身分把他訓練成一個只專注把當下這一秒鐘爆發開來的人——你實在想像不到,當他靜下來的時候,原來可以靜得像一座山,如如不動,誰也沒有辦法讓他岔開心神,他那一刻就只是他自己,他那一刻,在掛靴退役辭別球場之後,就只是想背向球迷,荒涼但莊嚴地和自己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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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沒有意外的,中田居然喜歡藍——而且是那種根據農曆,遵循月滿盈缺,虔誠地在新月之日,將植物放進藍瓶子之中,然後埋入土壤,讓它持續發酵一個半月,最終才“建”出來的藍——他低下頭,把聲音先仔細地擦拭了一下,才溫柔地說,這樣的“建藍”,是最符合日本人氣質和情緒的藍。

但我記得我第一次在電視以外並且咫尺之內的媒體見面會上見到中田,他穿一件破牛仔褲搭黑色皮革夾克,臉上的雀斑和彷彿時時刻刻都在冒長的鬚根雄猛得實在叫人觸目驚心——因此中田在他寫的書裡把我領到日本國寶級染織大師志村福美工作室的時候,我的手指在紙本上略略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決定刷地一聲翻到下一頁——那工作室在京都嵯峨野一個安靜的住宅區,中田推開門的時候,突然沒來由的回過頭來說,記住了,開花前,櫻花的樹枝是最好的印染材料。於是我猜,中田應當是被植物把自己的生命轉換成色彩,把人們錯過的春天和花季移植到紡織線上,讓它再重生一次而受到感動,所以才會那麼認真地開始喜歡藍。

而那天陽光好得很呢。嵯峨野的山被蔚藍的天空映照得有點羞澀,看上去少女也似的,十分秀氣。至於工作室的隔鄰,則是一間典雅的寺院,中田英壽小心翼翼地收起他曾經風靡多少人的亞洲足球先生的光芒,靜靜地坐在窗欞邊,並且不需要怎麼抬頭,就可以在古樹的枝椏間望見廣袤的天空。

我仔細端詳望著天空出神的中田。他穿一件乾淨的白色襯衫,領子立得很挺,再套一件典雅的深藍色針織毛衣,手裡則抓著剛剛脫下來的大號雷朋太陽眼鏡——而平時我們在球場上看見中田繃得很緊的口輪匝肌,現在已經完全放鬆下來,就連他每一寸都英姿勃發的運動員身形,這時候望過去,竟然也有了說不出的文藝意味。然後他轉過身來,誠懇地對志村福美的長女說,這其實是我第一次定做和服呢,該選什麼樣的藍才適合這個年紀的我?而最終,中田給自己選了一件搭鮮黃花紋的藍染面料,而且這和服原來還有個莊嚴的名字,叫“重陽”。農曆九月初九是重陽,我想起孟浩然寫的,“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重陽節在日本是驅除不祥,祈願無病滅災的節日,而鮮豔的黃色,象徵菊花的明燦與光亮,裡邊多少有著重生的意思。

但我一開始以為中田英壽想要的是一座島。其實不是。以他少年得志,並且三番幾次,將名氣和財富用力向半空拋擲復又反手接住的任性,我恐怕沒有辦法不一廂情願地猜測,他在最風光同時也最風流的時候突然決定引退,一定是因為他厭倦了刺眼的光環,想要擁有一座島,在某個偏遠的沒有掌聲和歡呼聲的地方,像一般的富豪那樣,用島嶼來定義他的財富和生活態度——而擁有一座被水域包圍並與世隔絕的島,中田可以盡情放縱自己的真實性情,並且也可以用來寄託他對財富價值的疑惑,以及實現他理想中一種超越性的精神追求,其實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嗎?

花6年半時間編一本書

可我真的是誤會了。中田禮貌地笑了笑。慷慨地包容整個世界對他的誤解。財富不算什麼,他說,財富只是個數字,缺乏了對生活的認同感,才是一個人的警示。他不向往烏托邦,因為整個日本就是他的烏托邦,他要的,是保持生活的平衡感,然後持續穿行——並且他說,在面向世界傳遞日本文化之前,我自己得先好好認識這個國家的富饒和精緻,尤其那些令我覺得驕傲的人物和風景,還是飲食和器皿。所以他才決定用6年半的時間編一本書,把之前踢球踢出名氣和財氣的腳用來走路,一步一步踢開他對日本的一知半解,也一步一步,走出他對這個國家的體會和理解。這樣的身分轉變,看起來有點突兀與偶然,但在中田篤定的眼神裡,其實一早就預告著這是一種必然。

我記得他說,編這本書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為了一個豆沙麵包,專門跑到巖手縣,一週吃上3次,每次一買就是20個,然後像個孩子向大人說起他在學校食堂吃到了最好吃的蛋糕那樣,眉飛色舞地說,吃過之後你就會明白,麵包裡裹著豆沙的鮮奶油,因為採用低溫殺菌,所以比高溫殺菌的鮮奶油好吃太多;甚至他也同樣被堅持不走出北海道,你要吃就得專程到北海道去排隊的奶油泡芙“北之夢圓頂”迷倒,他說,那樣的高姿態,才是老實的美食應該有的架勢,它值得贏得大家的尊敬,哪怕就只是一隻奶油泡芙——所以中田很開心可以趕在其他人之前,重新完整而深刻地瞭解日本,像瞭解一顆梨屋與左衛門出產的豐水梨的深邃感一樣,一口咬下去,就栽進它的酸甜之中,然後慢慢體會它醇厚的個性。我想起卡爾維諾說過,真正夢想的城市是不可以通過語言描述或畫面傳遞的,它們是看不見的,你必須親自去走一趟,才能發掘這座城市和人之間隱藏的關係。而行走,才是打開的關鍵,才能發現一個人或一座城市的內涵與外延。

中田英壽說過,人生就好像旅行,把旅行當作人生的目的就對了,所以在他29歲閃電引退的時候說過一句話,他的人生很簡單,就是一場又一場的旅行——沒有人會在旅行的時候心情不愉快的。就好像中田英壽那樣,他踢球的時候,足球關乎生死,甚至高於生死,總是奮不顧身,總是分秒必爭,球員的身分把他訓練成一個只專注把當下這一秒鐘爆發開來的人——這樣的中田英壽,你實在想像不到,當他靜下來的時候,原來可以靜得像一座山,如如不動,誰也沒有辦法讓他岔開心神,他那一刻就只是他自己,他那一刻,在掛靴退役辭別球場之後,就只是想背向球迷,荒涼但莊嚴地和自己獨處。

無論你怎麼過,時間終究只有兩個作用,一個是失去,一個是發現,就看你打算怎麼對待自己而已。而中田英壽花了6年半的時間,經過47個都道府縣,從最南端的沖繩波照間島島最北端的北海道宗谷岬,行駛距離超過20萬公里,僅僅帶著一件隨身行李,那行李就是他自己——

他說,他原本預測頂多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就夠了,但一站一站地往前,一處一處地推進,有一次他將自己浸泡在阿蘇山北面的白山溫泉,四周被上千過萬棵的竹子包圍,他閉上眼睛,這才明白下來,和時間斤斤計較是多麼不禮貌的事情啊,就好像這座溫泉和這片竹林,用秘境來形容也顯得有點不敬,你只有在那當下,才領會得到什麼叫做“知道的人才知道”的神秘,而這一份玄奧之美,你必須去感受去體驗,而不是由別人來傳述——我特別喜歡看中田英壽靦腆地搔了搔頭,用生硬的詞句去拼湊出那意境之美的表情,他說,“那溫泉就像一個小宇宙,竹光之下,心安了,世界就寬闊了”,短短几個句子,竟意外地倒瀉了滿地的禪意和詩意,像風大力晃動寫字的人收藏字粒的帳篷,而我正手忙腳亂地撿拾關了滿地的字句。因此對於中田英壽來說,旅行的意義不是奢華和舒適,而是發現和認識。把所有的日常時刻,活成日後會常常被憶記起的瞬間幸福的那一刻。他後來最愛在稻米收割後的時節,人們開始釀造米酒的時候,去參觀日本各地的酒窖,我甚至開始發覺,他品嚐清酒的品味,已經慢慢追上他配搭時尚的品位,他說,“好的清酒,不是增加,而是傳承”,我看見他低下頭矮著身子,穿過櫻花盛開的樹林,四周出奇的安靜,但那安靜裡頭,有一種很古典的旋律暗自竄動,他穿的那一件黑色的開司米樽領毛衣,繾綣地貼附在他的身上,把他精壯的運動員身形顯露無疑,然後他舉起酒杯,仔細聞嗅了一下,才把酒杯湊近嘴巴,他說,如果酒和情人一樣,那麼他的新歡就是高木酒造的“十四代”,溫和而清新,可以喝到豐滿圓潤的大米的原味,然後當它滑進喉嚨的時候,則有一種豐收的喜悅感,完全應和了釀造著這支酒的原意,就是讓人在喝的那一瞬間,臉上流露出純淨的沒有目的的笑意,那感覺就好像另一款名叫“而今”的日本酒那樣,酒的美好不曲折不迂迴,僅僅是從嘴邊滑進喉嚨的那一瞬間,而那一瞬間,就叫“而今”。

至於旅行,旅行最偉大的奢侈,不是住豪華旅館,而是什麼事都不做,不想見到的人統統都暫時消失,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日以繼夜地沉默,讓樹林的風和長堤岸上的浪,溫柔地融入身體,把找回來的自己再結結實實地餵養一次。我一直覺得,人生的角色沒有主次,但好好活的機會卻大家都只有那麼一次,所以在孤獨中認識自己,其實也是比賽的一種,雖然沒有對手,但歲月永遠是最好的裁判,越任性,越自我,勝算就越高,也越成事——而這,多麼巧,真好是中田君下一場比賽的另一種形式,安靜地肆意妄為,老實地雕刻深刻,並且我看見他的臉上,居然還有來不及褪去的摩拳擦掌的興奮,一如當年他在球場上追逐的那一粒足球一樣——年華交疊,人事退散,人生其實一直都是圓的。終於我和中田君都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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