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年将至,是她在朋友群组里说倒数两个星期。我懵了一瞬。
懵,是因为我忘了新年的意义。人越长大,似乎有更多的东西占据了新年原本该有的位置,比如我现在想到的新年——只是我的大学开学日;而朋友,她说,新年就是另一个赶作业、备考的日子。年,究竟在年月的流逝中,淡去了味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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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过年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脑子里没有作业,只知道拿红包、喝汽水、吃年饼,然后坐在客厅眼巴巴地等亲戚带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玩伴来。
记忆中的年一直都在晚上。黑暗的夜该是寂寞的,而年是热闹的,红灯笼就是为了打破寂寞,那么黑暗就活该衬托了年。除夕的夜,一条街上的孩子都在玩鞭炮,一家接着一家,花火在地上打转、炸开,还没来得及寂静,下一个花火已接力,没有停止的喧闹。
甘榜的除夕总是停电,且必然会有一场匆匆的雨。每一家的人都会到屋外乘凉,小孩继续闹,然后开始怒骂这不识相的雨破坏了花火的绽放,可转眼又伸手出屋檐去摸雨水;中年的隔着缕空的铁丝围墙,扯着嗓子热情地打招呼;老年的在摇椅上笑眯眯地望这一片祥和,最后渐渐模糊了意识,睡了。
想尽办法想留住时光
你看,你仔细看。那孩子都累了,肯定累了,午夜的钟不响,脸颊边划过一道道汗痕。可那一双双的眼是那么的明亮,带着光,比头顶上的红灯笼还亮。你再听,中年人肯定口干了,声音都粗了,可他们还不愿停下呢。还有老人,在喧嚣中睡得安稳,却还要参与这份年,发出了丝丝打呼声。我想你感受到了我要说的——年味。
恍惚是中学时期的新年。放学回家等待除夕夜的下午,不再眼巴巴等着亲戚,而是先捧起了作业赶作业。见到了同伴,最先涌上脑子的是尴尬。也许谁都想接近谁,可任谁都少了一点点勇气,去开口说话。低头刷着手机,想下一分钟就鼓起勇气和他们打个招呼,但一分钟的概念早超过了60秒。一年又一年,再没人开口说话,再没人打破这漫长的一分钟。
还是除夕的夜。还是闹,但又不怎么闹了。红灯笼黯了,雨小了,不停电了。
黑夜终于在无数个日子后,战胜了满地的花火,更疯狂愤怒地暗淡之。在一年年“快高长大”的祝福语下,孩子成了青年;铁丝围墙换成了洋灰砌的,没有了小孩眼中大人的啰嗦招呼;不知什么时候摇椅不摇了,空了。
你开始恐惧了。不用我说,你已经看见,年它慢慢沉默。年好像也长大了,像青年,不愿再喧嚣,它只要形象。它告诉你新年应该是买衣服见长辈的时候,是挂灯笼打扫屋子的时候。它甚至可以是任何时候,可以去旅行,目的地不是家。唯独不是喧闹、自由与温馨的时候。
我慌了似的去寻屋外的红灯笼。大红灯笼高高挂,可它到底在哪?没了,我知道了。在太阳放弃世界之时,我走过一条条乡下坑洼的沥青路,看不见一点点红色的光,我瞬间懂了——又是在不记得的某一个年,红灯笼原来早就不挂了。橙黄的路灯亮了,红灯笼又活该被取代。黑暗也是,可笑它还是输了。
你也笑了。你也懂了,最怕的不是寂静中的年,而是被遗忘的年。倘若有一年你把仪式感、形象都抛弃,就像你把一个年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中年,它开始不在意世界的看法,你知道的,你将失去它。甚至你再不能清楚地记起每一年,即便翻遍相簿也再难寻它的记忆。
我终于记起,我印象中的年是匆匆小雨后淡淡黑色天空中炸开的烟火。甘榜的屋子大多只一层楼,那样的天空比其他地方的还要有人间烟火味。一条短短的街,左右屋子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了沥青路中间,凝望烟花破空的美丽。小孩偏偏要破坏这种优雅,学着烟花炸开喊“嘣嘣”;中年夫妇挽着彼此的手笑看太平盛世,不时和另外的夫妇笑言几句;老人牙都笑没了,说年轻人真会玩。于是年来了,在漫天色彩中,伴着左右的灰烟。
可那以后的年呢?时间是不会停止的。所以你还是记得,只是你不愿记起。但是不愿记起的偏偏接近现实。那以后的烟火一年比一年要少,街上的人像尘埃,缓缓地被风吹散,也许不再回来,也许彻底离开。于是慌张,想尽办法想留住时光。比如我们试图用相机拍那瞬间的烟火,可后来又是我们,在某个夜深人静时候,默默地、毫无留恋甚至冷酷的,删除一张张的图片。
年,终究要来了。站在阳台上,我望见起落不平的房子,听见风慢慢拂过,记忆中的年它终究为何而出走?它还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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