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俊德 / 中國文化能否接軌現代生活？

史學大師余英時的《從價值系統看中國文化的現代意義》，從宏觀與細節處對比中西文化之異同，討論舊有的中國文化，能否接軌現代生活，或促進現代化（所謂現代化，即一定程度的西化）。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中國為何沒發展出民主？中國有走向民主的文化精神基礎嗎？

中國沒發展出民主的原因，按照余英時的說法，是中國人無法將人倫秩序和政治分開。人倫秩序中所包括的君臣關係也好，父子關係也罷，在中國人看來，這些都屬於自然關係。國家，由家而族延伸至國家，也是一種自然關係。自然關係，就代表這些都是該去遵守的秩序。那中國人自然不會覺得中央集權毫無道理的。

中國文化也有民主精神

但另一方面，中國文化確實也有民主精神憑藉，最經典的比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莊子也提出過容忍更多不同，以達到更高度的綜合看法等。余英時據此種種而對中國會否步入民主，說道“從長遠處看，我們還是有理由保持樂觀的。”可是不必等至近年，可能六四的第一聲槍響，就已經給余英時的樂觀罩上了陰影（此書成於1984年）。今時今日的中國已貌似“萬劫不復”，連大多數中國人民也極力擁護一黨專政的中共。所謂中國文化裡的民主精神，還留存在多少當今中國人身上？這樣的中國，無論如何讓人想像不到步入民主的一天。當然胡適也好，余英時也好，他們相信中國能民主，不只著眼於他們所處的時代，而是對中國文化，以及西方民主、普世價值等等有信心吧。

余英時這本篇幅不長的小書，可討論的地方卻很多，包括貫穿全書的中西文化最根本的不同——即外在超越（西方）和內在超越（中國）。但這裡實在無法詳述。最粗糙簡單的一句就是：西方因有基督教，有上帝，從頭到尾有一種外力驅使他們的人生；中國則是內在型的，是由自己和心中所謂的“仁”、“道”去發展人生。

中國文化對“進步”起平衡作用

關於中西科學精神的對比，其中有涉及到西方的進步價值觀，但“進步”作為一種價值觀，是必然正確的嗎？早在上世紀80年代，西方也已有學者在反思科技造成的種種問題。這一點我想中國文化裡的“利用厚生”，“盡物之性”，“順物之情”等等，是對於文明發展無度，能起到警醒與平衡作用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