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白幡,在夜色中張望
那些年的孩童們,並傾聽
城市的塵囂洞開
一排長長明亮窗戶駛入,復又隱去
在多霧的凌晨
孩童張望校車,從街尾駛入
照亮交響蟲鳴,淙淙流水
鬼影幢幢的蕉林,大樹黑色的枝幹
以及偶爾晃過,正在追砍自己影子的
恍惚刀光——又越過了血色的早晨
那橫跨平靜小河,不動的軌道
去外婆家,必需越過的
多縫隙的枕木排開,吸取了
百年的風雨而深沉
當孩童、山羊和野狗跨越
如跳一排,不見盡頭的格子
被踩踏的白色石子,在空中濺出水花
當耳朵緊貼,那燙熱的鐵軌
傳來清——脆——清——脆——的火花
滾動的巨輪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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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堆煤炭。或一節節密不透風的
灰色車廂,經過時緩慢,戰戰
兢兢於漫長半島的路程
如恐龍踏入,拖著族類的屍骨
有時停歇,沉溺於心事過久
迫不及待的孩童,爬上高處
有光的空隙,再躍下時
已不知著地何處
兩百米外的月臺總是無人
也無名,以幾棵參天老樹為記
只有落葉和綠蔭靜待,火車知道
並在經過時放緩
理髮店在半空中
沿著茅草坡,拾級而上
即見紅白藍色條紋,不停自轉的燈筒
懸掛在某個時空樞紐
店門外是一個世紀的車水馬龍
髮絲撮撮,隨風
一半混入塵囂,一半飄落梯級
在錫克廟的早禱,與興都廟的鈴聲之間甦醒
名為“九格地”的低地上空
散開,復又飄落在茉莉花香的夢境裡
那天孩童們戰戰
兢兢,走過烏黑如恐龍骨架橫躺
戰前鐵橋,下方是雨後大河滾滾
靜待一列蒸汽火車
噴發真實白煙,緩緩進站
柔弱的汽笛聲從百年外傳來
不是玩具不是蛋糕模型
不必買票的星期日
青——翠——青——翠——直抵——巴生港口
後來電線杆架起帶電的線,能切割天空
粗糙的玻璃線不敵,風箏只能飄遠
長大後的孩童去外婆家必得戰戰
兢兢,穿過剪破的籬笆
隨時降下的柵欄
不再,也無需把耳朵燙熱
也能聽見,時代的巨輪滾滾——
破空的長笛響起
軌道旁報紙攤開
(吉隆坡訊)據知,覆蓋著老婆婆
深藍色的一天,黑傘在旁守候
“莫在火車路彳亍”
“月臺已無落葉已無月臺
隔著一排長長明亮窗戶
如一排長長髮光文字
經過,而無法下車”
又見白幡,在夜色中張望
公寓高樓燈火圍繞
那些年的孩童們 ,在小河邊圍繞
看不見的火車緩緩進站
在大火臨時搭起的月臺,載走
大房子、車子、傭人與元寶
鐵軌依舊,同時跨過兩河
流水在夜間或許沒有記憶
只在白天,讓孩童們發現
許多黃花,許多失足
浮腫的孩童,紛紛飄浮
發現萬物,都沿著鐵軌消失
“盡頭,是否是深深的港口
那裡附近也是河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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