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器在原鄉廣東及香港日漸沒落,成了不可多得的懷舊小吃。而我們慶幸的是,走一趟茨廠街,還能買到傳統風味的糖沙翁、笑口棗和蛋散。
除夕前幾天,新書《知食份子尋味地圖》終於印好。帶點恍惚,像刻意完成某既定儀式般的走了一趟茨廠街。
就像十一年前出版第一本攝影散文集時,從出版社拎一大疊贈書路經茨廠街,很自然的便走向煙鏟巷口的這個小食攤,坐下來吃一碗綿密清香的白果粥,和一件蛋香濃郁的糖沙翁。
這是童年時候,大姐每帶我“落坡”(下吉隆坡)到茨廠街購物時常造訪的地方。以一方簡陋食檔,三兩張小木桌,灰泥地上擱幾個小炭爐溫著一鍋鍋的白果粥和糖水,當然最為經典的,還是一攤頭教人眼花繚亂的油器和傳統糕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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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油器,就是油炸食品,是廣東小吃當中七大分類之一。市面上一般食檔販售的,來來去去都是油條、鹹煎餅、夾粽、馬腳和牛脷酥,而這家小吃店卻提供了別處少見的蛋散、笑口棗、薩其馬,以及我最為喜愛的糖沙翁。
身處熟悉的場景,地道的童年口味牽動起翻滾而至的記憶思緒,彷彿已搞不清是為了“慶祝”自己的第一本書出版,還是特地回來悼念逝世一週年的大姐了。
那年1998,金融風暴的第二年。小販如常以市井話語高談市道的不景,說這傳承三代的小食攤,在匆匆五、六十年來始終是以蠅頭小利幾角幾分的存活過來,看盡了茨廠街的潮起潮落。言下之意就是“驚都冇用”,風暴總會過去!
記得千禧年過後,屋租法令解除,戰前街屋頓時產生骨牌效應。一日經過煙剷巷口,卻發現白果粥攤已變為一間嶄新店舖。昔日小販蝦叔已將檔口擺在路旁,無奈的笑說租金三級跳,只好讓位,現在只賣油器糕點,要吃白果粥,回家自己煮啦!我可以教你。
我當時慌忙地往攤頭尋找,幸好糖沙翁還在,不禁放下心頭大石。
是的,像這樣一攤種類齊全的油器檔,在新馬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對本地飲食文化而言,它著實代表了早年廣州市井小吃移植南洋的重要一章,當原鄉廣東及香港也日漸沒落而變為不可多得的懷舊小吃時,值得我們慶幸的,是走一趟茨廠街還能買到傳統風味的糖沙翁、笑口棗和蛋散。
其實,糖沙翁就是炸蛋球,源自老北京的奶油炸糕,傳入嶺南後,保留其他材料,唯獨捨棄奶油不用。製作不難,材料有雞蛋、麵粉和水。先將水煮沸,加入麵粉拌勻成柔軟的粉團,離火後趁熱分批加入蛋液,充分拌勻,然後徒手將適當粉團擠入暖油中炸至金黃色,盛起瀝乾,灑上砂糖即可。但必須要用熱水和粉,否則口感無法做到表面酥脆,內裡鬆軟。
記得在我小時候,大姐也曾在家裡試做過糖沙翁,不曉得是當時她從香港婦女雜誌中找來的食譜嚴格規定,還是她求好心切,為了讓蛋液與燙手的粉漿充分拌勻,所以都是徒手製作,每每邊搓粉邊吹手,雪雪呼痛。以致在我的童年印象裡 ,糖沙翁是付出慘痛代價後才能獲得的美食,即使從白果粥檔買來,總會傻呼呼在想,如果店家痛怕了不做怎麼辦?
我的香港朋友告訴我,在他小時候糖沙翁與蛋撻齊名,是茶樓和舊式茶餐廳的甜品,後來蛋撻在新式麵包店裡 “死灰復燃”,而糖沙翁卻漸漸消失,現在就只能在少數舊式餅家找到。當我帶他走向煙剷巷口的這攤“江夏笑口棗”,他一眼就看到了糖沙翁,不禁尖叫起來,怎麼這 裡 還有啊?!
這天我帶點恍惚,像刻意完成某既定儀式般的走了一趟茨廠街。看看糖沙翁還在,心就安了,彷彿美好的年代還在。
如果大姐還在,她作夢也想不到她的寶貝弟弟,竟完成這本飲食書吧!
2009年3月5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