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詠駩 | 蜂眼看世界

去年末，我有緣見到馬六甲的養蜂專家，洪江鮃先生。聽他說養蜂，比起單單參觀養蜂場，又多了一番新的體驗。

一直以來，我留意天氣變化、認識動植物，都純粹是興趣。沒想過懂得了這些，對我的生活會有何實際的幫助和意義。然而與洪先生聊起養蜂之後，我忽然覺得我所學到的大自然知識，原來都與蜜蜂的生存息息相關。只不過那些路邊的小草、林裡的大樹，不再只是為了欣賞或遮蔭，而是蜜蜂的食物和建材來源；見到各種的大小動物，也得先考慮它們是否對蜜蜂有害。

比如我一直相當喜歡的蜂虎鳥，在蜜蜂的眼裡卻是個很可怕的大魔王。一聽見蜂虎嗶哩嗶哩的叫聲，如果我是蜜蜂，我就應該馬上警戒且感到害怕。於是，慄喉蜂虎和藍喉蜂虎在哪些月份裡出現，即變成關乎生死的大事。那些經常會在大雨之後哞哞叫唱的亞洲錦蛙，本來我還覺得它們挺可愛的。但如今它們已化為一隻只大怪獸，會在夜裡來到蜂巢門口吃掉守門的姐妹。還有蜻蜓、壁虎和虎頭蜂，它們也統統都是敵人，看到它們出現，我要趕緊逃跑。

對於蜜蜂來說，看到各種植物，它們應該不理會植物葉片是否美麗，樹型好不好看，反而會在意哪些植物的花朵會產蜜，蜜量和花粉是多是少，什麼時候開花，花期有多長，距離蜂巢有多遠等等。它們與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看事物的視角卻與我不同。那些我平時不很在意的小事，對它們來說卻可能是重要的。

剎那間，我的腦子得不停地重新審查各種我所認識的動植物，想一想那些動物，是否會給蜜蜂帶來威脅；那些植物，是否會生產豐富的蜜和花粉，可曾見過有蜜蜂在它們的花朵上採食。幸好我對好些動植物都已經有所認識，因此我可以比較快速地把自己想像成一隻蜜蜂。

除了動植物，天氣與氣候的變化對蜜蜂的生活也有很大影響。下雨天，蜜蜂不外出工作；大風天，我猜它們也不太喜歡；沒有颳風的晴天，應該是它們眼中的大好天氣吧。我所瞭解的季候風等氣候的變化和聖嬰現象，不再只是牽引著天氣，或是造成我國的天氣乾旱、海水溫度上升、珊瑚白化和引來煙霾。它們同樣也影響植物的花開落葉，因而關係到蜜蜂的生活，比如食物的來源和蜂蜜的產量。

過去說起人與大自然的共處，我會想到居住於大自然裡的原住民和討海為生的漁夫。而如今看來，養蜂這行業也與大自然緊密相連。要把蜜蜂養得好，除了必須懂得蜜蜂的習性和脾氣，還得熟悉養蜂場周遭的動植物、天然環境和氣候變化。

想要對蜜蜂好，就得用它們的視角來看世界，嘗試看以蜂眼來判斷外界的好與壞。若想對他人好，道理也許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