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22日,一行禪師在順化市慈孝寺(Tu Hieu Pagoda)祖庭圓寂,享年95歲。
這位國際知名的越南佛教禪師,是越戰時期反戰領袖。1966年,40歲的一行禪師到美歐遊說各地政府及民間組織停止越戰。當時他既反對南越政權的壓佛挺耶政策,又要求美國帝國主義者(這是他用過的詞語)退出戰場, 理所當然被南越政權視為共產黨代理人。南越政權就趁他出國後不允許他回國。另一方面,北越政權也不歡迎宗教領袖。結果他有家歸不得流落他鄉,最終在法國梅村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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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流亡海外長達39年的一行禪師,終於一償夙願,回到他魂牽夢縈的祖國越南。
這短暫回訪祖國,也並非一帆風順。當時被越南政府查禁的統一越南佛教協會(Unified Buddhist Sangha of Vietnam)反對他的迴歸,因為這等於默許越南政府嚴控宗教的政策。
2007 年,一行禪師重返越南弘法。
2018年11月,一行禪師病重,選擇迴歸越南,在順化(Hue)祖庭順化市慈孝寺安享晚年,直到圓寂。
今人一提到一行禪師,就會提到入世佛教。
先談這字眼的由來。長久以來,越南佛教深受漢文化及漢傳佛教影響。近代漢傳佛教運動裡最常派上用場的“人生佛教”和“人間佛教”,在越南佛教並不陌生。
於1960年,一行禪師已讀過太虛大師及印順法師的著作。當有人把印順法師的光碟交給禪師時,他說:“這是我最尊敬的法師。”80年代,至少有兩本印順的著作被翻譯為越南國語。
人間佛教基本理念是重視現世(This worldly)。一行禪師把越南國語人間佛教(Ngap gian phat giao)裡邊“重視現世”的概念翻譯為法文 “Le bouddhisme engage” 。後來在他的著作:《越南:火海中的蓮花》“Lotus in a Sea of Fire”,把它翻譯為英文“Socially Engaged Buddhism”或簡稱“Engaged Buddhism”。從英文再翻譯為中文就變成了“入世佛教”。
可見,人間佛教與入世佛教可說來自同一概念——重視現世的佛教。
然而學術界逐漸把兩者區別開來。
人間佛教是重視社會服務,即在現有的體制內彌補體制的不足 。
入世佛教是重視社會改革,即介入公共議題、改革體制(反戰、反核、反歧視、重平權、重包容等)。此字眼普遍上被用來形容1955年至1975年期間,南亞各地佛教介入政治的現象。
當然,作為非精確科學字眼,學者之間也有各種不同的詮釋,也有把兩者混為一談的。
以禪修強化自己協助他人
入世佛教作為一種社會運動並非由一行禪師首創。在二戰後,佛教積極參與社會改革、國家建設的現象在南亞早已顯現。一行禪師是為這現象提供了一個字眼,也應用這字眼來為他的入世情懷提供理論基礎。
一行禪師認為佛教不能只顧自我禪修,必須入世,關懷世間事務。越戰時期,越南僧人面對兩難局面,即在寺內禪修自了或協助炮火戰亂受害者 ?禪師選擇兩者並行,以禪修的力量強化自己協助他人。這就是後來他所稱的入世佛教。
但一行禪師的入世佛教,不僅是要協助炮火戰亂受害者,而是要釜底抽薪阻止戰爭。他遠赴美國及歐洲諸國,遊說有關政府及民間組織,要他們退出戰場。一行禪師在西方廣為人知,主要是他把和平運動帶到西方。他身體力行,積極參與反戰運動,尤其在西方展開正念與反戰合二為一的運動,得到西方社會人士及學術界的共鳴,儼然成為入世佛教的代表性人物。
之所以能得到西方社會人士及學術界的共鳴,固然是因他懂得把佛法的正念應用在追求世間的和平。但無可否定,他通曉法文及英文的溝通能力,成了關鍵的助緣,贏得了不少西方人士的好感,對他的弘法工作及和平運動起了很大的作用。再者,他畢業於美國一流學府哥倫比亞大學及普林斯頓大學,1970年代更在巴黎University of Sorbonne 當講師及研究員。這種卓越的西方學術背景讓西方人對他刮目相看。他所提倡的入世佛教,也因此在西方世界得到特別的重視。
越戰結束後,大批越南難民逃離越南。當時一行禪師曾動用資源為難民提供援助。之後,就不見他有介入或關注任何社會議題,只專注在提倡禪修。 國際入世佛教聯盟的創辦人素叻(Sulak Sivaraksa)對此頗有微言,兩人漸行漸遠。素叻甚至當面質問他,禪修是否已成為高檔價貴的修閒溫泉spa,被資本主義侵蝕了。(詳見劉宇光《左翼佛教和公民社會》,180-181 頁)
劉宇光對此發表了中肯的看法。他說:“雖然一行禪師是入世佛教一詞的原創者,但隨著不同的實踐者,在不同處境與脈絡下所作的思想與行動,而持續展開其新視野與問題,當一行禪師離開越南,長年定居西方,所身處的社會與文化環境已深異於原東南亞的社會與政治生態,促使他的立場亦在外在環境變化下發生改變,轉而重視發展其宗教組織等其他方面”。(詳見劉宇光《左翼佛教和公民社會》,392-39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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