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职场跑道转又转
我先后在教育、体育、法庭做采访见习,不久主任又调派我跑社团、政党及意外组,前后在各个不同领域探过水温,或有者蜻蜓点水式的待过一阵。
意外组 ,包括查探警局与医院当天的动态,是较不易掌控的工作,只因这两个区域,在“索料”时候,对方能予的配合上,千难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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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采访,在我个人认为最轻松写意,特别是某些需要媒体为之大事宣传的,一见记者大驾光临,必恭必敬,极尽吹捧能事,嘴巴抹上蜜糖好话说尽。
一些封官进爵人士的喜宴或周年庆典,受邀出席,理所当然被安排在嘉宾座位,这时递烟敬酒,百般奉承,一时左右逢源,受宠若惊啊!
我早给自己叮嘱:一朝不为无冕皇帝,一天走在道途上,忽有人来向我挥手作势打招呼,记得须先转头看清,后方有无一位爷们?他才是真命天子!别表错情,才免陷入尬尴境地。
在我的外勤记者生涯中,参与几次印象殊为深刻的采访事件,其中有:
劳工党活跃时期的60年代初,梹城时不时便有示威游行,我多次出差采访及拍摄现场状况,要命的难逃催泪弹的袭击,每次饱尝那难熬的辛辣气味。
示威群众化零为整,舞动布条边行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喊声,警方镇暴队闻讯驰至,即发射催泪弹驱散人群。
辛辣味一如抽大烟,眼泪鼻涕口诞随时淌,上气难接下气,气若游丝,意识浑浊不清,红毛花园出没的猴子吃到 “ 辣椒干炒峇拉煎” ,难顶辛辣,抱头四处窜逃,是也。
1967年,马币贬值,市面上大小商贩,莫不受波及而相继罢市,民怨沸腾,后演变成街头巷尾的零星暴动、纵火伤人等事件,引发大骚乱。当局立施戒严令,加以镇压。
我几次在深夜做实地采访告一段落,回家途中的路面,十几个大油桶与大砖块设下的路障,阻截车辆前行。车窗外,石头砖块急如雨下抛掷而来,路况险峻万分,幸获军警护送才得安返家中。
1978年,柬埔寨发生一场激烈内战,四处逃生的难民蜂拥至泰国边境。泰国本土也如大灾难临到,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受指派至阿兰镇的我及数位同事,再连同其他报馆同业,直驱泰柬边界,充当战地记者。
由于战情恶劣,泰国三军总司令,首先向我等训示:泰柬边境,经陷入无政府状态中,任何后果各自负责,即便伤亡,也无可发予死亡证。
置身于战区阿兰镇,如履薄冰,无日不有的枪炮声,令人胆战心惊。终能完成第一手资料采访,安然归国,不致于沦为无国籍亡魂,值得庆幸矣!
我在商业化的社会浸淫得久,见多识广,要当记者的那股坚毅不拔,全力以赴,刻苦磨练。各阶层的四方朋友混得熟了,人际关系也总算混上“融洽”两字。
总经理心中有数,说服了我又该转换跑道,先是给个广告部副主任我当,或许又见业绩日渐上扬,后便让我坐正主任的位置。
过了3年,我要求再易跑道,这回调到编辑部做助编,负责几个地方新闻的编排看版,不久再擢升为采访部副主任了。
1978年,我蝉曳别枝,任职另一间报社的办事处经理,每早驾车乘渡轮过海上班,兼写“讲古话今”专栏,每天一篇,字数约在一千左右,写足3年,一共刊登千余篇。
为了优厚的稿酬,我又一次华丽转身,转另一间报馆,撰写“小都市”专栏。一周让我开档6天,稿费锁定每月1500马币。
我前后7年,在两家报章执笔两个栏目的专栏,日刊千余字一篇。
千余字的文稿,在我通常一小时内写就,在不同的场合,包括咖啡座、树荫底下,或接载家人的车里,可谓之乱军作战。收听电台新闻,阅读多份当天报纸,是我挥笔前必做功课。
我的专栏内容如何?正如知我者莫若妻的说词:
“ 下笔快而准,是老李强项。由记者升至编辑,他多年的报业生涯,无日不在与文字厮混 ,熟能生巧,自是练就一身‘文艺’ 。每与时间赛跑,时而处于‘走钢线’险峻间徜徉,倒也笔下言之有物,突显真实内容。”
“要说文采谈不上,虽侧重一般的报导式文体,惟不失翔实。”
“他写东西,遣词造句不在乎完美,却也远离了杜撰搪塞之弊。讲到底,讹骗、捏造事故,都不是他做得来的。”
● 东马新职赴任
80年代,立心要完成儿子越洋深造的夙愿,仅靠一份足于我与妻儿3人的微薄薪奉,是难达到的,便决心离开二十多年的纸媒领域,另谋出路。
好友的推荐,在东马沙巴首府亚庇中华总商会,以高薪礼聘我为执行秘书。
从我离开原乡,初抵沙巴,便给自己留备一个后路。事缘想及人生地不熟的东马,远不如北马生于斯一切能掌握的顺逐,万一总商会的高职不稳妥,或表现不获商会众多雇主认可,还可随时转换码头,开创我的另一页人生篇章。
于是,我在休假日,什么事都暂搁一边,去学驾驶重型罗里,以备日后一纸驾驶执照在手,商会此处不留人时,便可下堂即去应征当地需求甚殷的“树桐运送”司机一职。
商会并无提供膳宿,我只能选择租金负担得来的,租下仅一小房的“水屋”,每晚睡在地板上,购备一个小塑料桶,只因无胆夜奔屋外独木桥的浴厕尿尿,怕见到水鬼。
独木桥下,未见掀波逐浪的海水,一片静寂。四面围起“三甲板”的小空间,就许它名为浴室又是厕所,如厕洗澡诸事完毕,屎啊尿的,叮叮咚咚大珠小珠落玉盘,犹如一首不见经传的乐章。
作为首府亚庇的中华总商会,有十余位理事掌管会务,换句话说:他们都是我的“米饭班主”。大家对我尚称十分礼待,不可否认,也不尽都真心实意,当中也有爱刁难的,但总大事化无事,相处下来还算顺档。
商会几个理事还乐于提供我赚外快的机会,让我几宗产业买卖交易成功,有笔不错的收入。除此,我还能兼任《星洲》及 《南洋》两大报驻亚庇通讯员,也可有一些零星稿酬津贴。
过不久,商会又调整我的薪资,生活条件好了,我即迁离水屋,租赁一间两房一厅的排屋,也购置一部小车子,事不宜迟便将妻儿接来,一家三口暂落脚安居于东马。
梹州总商会会长某拿督,前来亚庇观光,杨会长设宴招待,我也得可陪席。
拿督席间谈起沙巴地广,人口与梹州不相上下,献议开设股票行(证券行)。梹州股票行有7所之多,而沙巴却一间也没有。
商会诸理事显然被说动了心,无不视为这是一本万利的商机。杨会长表示对这种投资行业,要如何着手进行,根本没有头绪,一窍不通就是。
拿督X则立即以手指向我,笑着说:“ 你们有位现成的李先生,这方面应该掌握得到,请他协助可也”。
我登时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表示。杨会长则注视着我好一会,似乎在等我开腔。我唯有硬着头皮说了:
“ 杨会长是否要我去了解一下市面情况,然后做一份报告呈交大家参考,这该不是大问题,我能胜任愉快的。”
就这样在几天之后,两个多小时的航程,任我飞越南中国海,由亚庇飞到梹城。
我马不停蹄到梹城吉灵仔街一所证券行探询, 该行一位执行董事,在把我介绍给他行里高层时,竟把我说成:“ 李先生是沙巴财团的代表, 以后大家会合作营运,他需要了解的,请尽我们所知给他详加解析。 ”
我足足用了3天在该行进出,对“行”里各该操作和交易准则,以及在相关文件上的交接步骤,掌握不少基本概念。
回到亚庇,便连夜将所见所闻,整理妥写了几页长的一份报告,呈交予杨会长审阅。
几天过后,杨会长约见我,第一句话便是:
“由你去做好了!” 他一再表示,要我筹措一切,挑起大梁放胆办事。
“ 不行!这不是说着玩的生意。我非但不够资格,也不是大学生,学识有偏差,又缺做一名‘股票经纪’的体验,很难令人信服的 ,” 我向他表明心迹,婉拒给我的信任与抬举。
梹城证券行的董事致电杨会长,表明“经历”这栏目轻而易举,他们大可发予一纸足于证明“李先生拥有多年股票经纪资历”的文件。只是首要于亚庇设立一所股票公司,作为梹城分行,进行交易通过总行监管,按照一切条例作业。
商议筹资分配股份时,杨会长声明无条件为我注入两万元,充做我加入他们生意伙伴之股份。我一个离乡背井、毫无身分背景的打工仔,怎敢有此厚待,与众老板平起平坐呢?
常言道:“胆够就拿去吃!” ,原可胆粗粗送入嘴里,但我过于胆怯,任由好景由指间弹掉,结论还是回到我的执行秘书岗位。
● 最后一次人生跑道
一天,来了一个梹城世交老乡友;长袖善舞的发展商,他到亚庇有事找我,或说要提携我也行。说正在着手进行收购当前两份日报的非凡事件。他重视我厕身媒体多年,经历与体验“多的是”。一再征询我 ,可否愿意考虑追随他回乡协理?
这老乡友他甘词厚币,许下绝不容我投闲置散的承诺,不但到时我可身居高职,有屋居复有座驾,叫我怎不虚荣心大起,跃跃欲试,转换我人生最后一次光彩的跑道呢?
由广告招徕员、外勤记者、广告部主任、新闻编辑、公关经理,办事处主任、副总经理,历经多少次的“改朝换代” ,刀剑风霜伴我这“无冕皇帝”脚下行,何止越过低谷复攀高山?
树倒终归猢狲散。至此暮年,一生无求的晚景,是目前过得相当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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