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偉才／無攝影的歲月

替名人畫肖像，肯定要特別注意細節，婦女髮飾複雜自不必說，男士的服飾其實也不簡單，無論是珍珠項鍊、翡翠耳環、徽章金鈕釦，還是手上一枚戒指，都必須接近真實。最辛苦大概就是畫又厚又大件的絲綢禮服，個個折紋都得講究，畫紡花釐士就更要命，必須把穿透釐士洞洞的光線畫對了，才有立體感。

除了肖像，擺設畫也大行其道。擺設畫也就是靜物畫，當然不是畫一粒蘋果一隻水杯，畫裡呈現的就是主人的富裕優越的身分；昂貴的龍蝦、土耳其的錫壺、摩洛哥的無花果、阿拉伯的堅果、有時甚至有印度遙遠帶回的孔雀羽毛。這些擺設畫，多數是掛在主人的書房裡，跟船隊出過洋的，書房裡多數也有一個地球儀。

料想不到的荒謬廚房畫

而我覺得荒謬的是廚房畫。沒錯，廚房畫。畫作裡多是工人們正在處理食材，工人畫得越多，表示主人財力勢力堅實豐厚。廚房畫千篇一律，整幅都是要擠得滿滿的；羽毛色彩漂亮的雉雞整排掛著，牛、羊、豬、兔、各種肉類跟各色新鮮蔬菜堆滿桌上，我看過一幅有整個駝峰的，噁心死了。乳酪那當然要大得驚人，工人們必須畫出一臉溫順聽從的神情，而遠處大廳上，主人在歡歌高唱。

再來就是商船畫。海上通商頻繁，擁有船隻的社會新貴當然要炫耀自己的船隻，有些船主只需畫船，那還好。而有些更富裕的，甚至聘請畫匠隨團出發，要他把抵達異國港口後商船上貨卸貨的情況真真實實地記錄下來。

你說，假如那時候有攝影並且可以拍視頻的話……?

另外，在英國還有一種狩獵畫。春秋兩季狩獵，是英國貴族的特設的傳統活動，整百隻特別為狩獵混養出新血統的小獵犬，跟著主人的狩獵大隊，窮追一隻設置放生的小狐狸。英國貴族，每年就以狩獵活動的規模及聲勢來炫耀自己的權力地位，你會發現他們會特別吩咐畫匠把馬匹畫得特別巨型，因為英國人認為有能力把一頭馬養得好，就算沒把馬廄畫出來，就從圖畫裡那匹馬的大小就能想像出他家裡的馬廄有多大。

有點黐線，不是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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