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沙亞南實達阿南也十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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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飯後,天色尚亮,葉先生牽我的手去花園小區散步。我倆在巷弄間穿梭,巷弄植樹都是規劃好的,有的種羅望子,有的種柳樹、風鈴木、鳳凰木、大紅花等,排列有序。我們一棵走過一棵,一家走過一家,步履時而輕捷,時而緩慢,一路上除了從人家廚房飄來的滷味和咖哩香氣,還有偶爾滲進輕風裡的梔子花香,暖香馥郁,沁人心脾。
兩人散步至東南角一戶人家,見老伯坐在矮凳上低著頭挖除草坪上的野草,又見老婦專心打理胡姬花,她的花棚種有幾十盆胡姬,花色繁多,一朵朵嵌入漸隱退的暮色中,顯得素雅、嫻靜又端莊。在挨晚的時光裡,兩人雖各自靜靜地做自己的事,卻又像在互相陪伴。散步途中幾次駐足,有次我倆還盯著角頭間寬敞的庭院竊竊私語,說這邊應該種什麼什麼樹,建一個怎樣怎樣的亭子,那邊應該那樣那樣。
“那你每個週末陪我散步,好嗎?”我忽地萌起了這樣的念頭。
我和葉先生都是因謀生而滯留在雪蘭莪州的外鄉人。我們搬過幾次家,先從租賃的雙溪毛糯無電梯公寓,搬去八打靈再也市的哥打白沙羅,從電梯公寓第13樓的小露臺望下去,可以俯瞰大游泳池和新穎的兒童遊樂園。那時,高樓住宅漸成為主流。葉先生和我喜歡花草種植,一心想要購買平地房子安家落戶,但八打靈再也市的房價遠遠超出預算,而且多半是老房子,於是只能捨近務遠。
學習巴生人過節
我們最終往西遷到沙亞南,在稍遠的實達阿南居住了幾年,在同一區域又再搬家一次。初初搬過來時,這花園周遭社區的公共設備並不如現在這般完善,進出還得從巴生中路兜進來,兜一個大圈。直到後來建設了高速公路直達花園社區,並建有中小學和私立國際學院,接著商店、超市和購物中心也如雨後春筍建起,我們便開始認真地在這裡和毗鄰的巴生活動起來。
我們很常去巴生吃肉骨茶,也會跟隨巴生人在中國酒店排隊買馳名辣媽,弄清楚巴生人常說的“過港”的界限在哪裡,然後日漸聽明白巴生人的福建話和口音,更有意無意地學習去過巴生人的大小日子。例如,社區裡相熟的賣豬肉的男人說,巴生人都要收一隻豬手壓年,我也跟著做了。
近年,登山友把附近的小山發掘成社區的森林步道。據知那裡有7個湖泊,其中鏡湖因鏡面倒影而小有名氣。我們曾在那裡遇見瀕危的太陽龜,還聽聞有人發現瀕臨滅絕的馬來貘蹤跡。
年初某個雲霧縹緲的早晨,我們佇立在頂峰遠眺,在迷濛的天際中,40公里外的吉隆坡塔和雙峰塔顯得低調又謙卑。而云海層疊忽隱忽現,遠處山巒宛如一匹匹深深淺淺的藍絹布,整座鋼骨森林也變得寧靜祥和,隨後我垂著眼近看腳邊幾叢柔韌的小草,感悟生命並沒必要時刻像大樹般剛強不屈。用手機把鏡湖和雲海山景拍下並上載到臉書,前輩許大姐留言說她真的羨慕極了,說我居住的地方有深山靜美的鏡湖,有山頂的生態花園,漫步徘徊之間,又能含笑遠山,說這就是幸福。
那天散步,帶回一朵掉落在草地的大黃梔子,把花隨意擺在一樓書房案上。入夜時,我在書房閱讀,可以聞到幽幽芳香。大黃梔子是喬木,對氣候和土壤要求不嚴,可生長在平地、溪邊或野嶺荒山,適應性強,幾乎不擇地而生。看世間花開花落,隨心所至,彷彿花掉落的地方便是樹木命定的歸宿。
心中似有頓悟,我放下手中的書,跑下底樓,定眼望著葉先生說:不好再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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