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才／乳海攪拌與印度神話中的長生靈藥

印度神話裡的眾天神（Devas）與阿修羅（Asuras），原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其生命如同常人，也會有終結的一天；後來的演變，兩者形成正邪善惡的對比。眾神都設法求取長生不老的靈藥，以擺脫死亡。印度教經典中最具代表的相關神話，便是“乳海攪拌”（Samudra manthan）。

“乳海攪拌”神話出現在《羅摩衍那》、《摩訶婆羅多》等印度教重要經典，其內容大意是眾天神與阿修羅為了求取長生不老靈藥，同意合作攪動乳海，以求取甘露，共同分享。

攪動乳海，求取長生不老靈藥

如此浩瀚大海，該如何攪動？要攪多久才能將乳海化作甘露？

眾天神與阿修羅達致協議後，首先借助大蛇舍沙的力量，將曼陀羅山（Mandara）拔起來插在海中，當作攪拌棒，然後將蛇王（Vasuki）纏繞在山上，作為攪動的繩索，阿修羅選擇捉蛇頭，眾天神捉著蛇尾，雙方各站一邊，來回拉動。但是，若不把攪拌棒（曼陀羅山）固定，它會晃動，不方便攪動。毗溼奴於是化身為巨龜，沉到海底，作攪拌棒的支點。

眾天神和阿修羅左右兩端拉動，攪啊攪，攪了數百年，由於拉力太大，作為攪繩的蛇王痛苦不堪，結果口吐毒液。若是毒液落在海里，那就前功盡廢了。當此關鍵時刻，溼婆大神趕緊將毒液喝下，維護乳海，拯救三界。毒液停在溼婆大神的喉嚨，沒有下嚥，劇毒致使溼婆的脖子變成藍色。

攪啊攪，海中浮現了很多寶物，包括吉祥天女（Lakshmi）、酒之女神伐樓尼（Varuni）、白馬優查毗溼拉瓦（Uchhaishravas）、寶珠、飛天女神、神聖母牛（Kamadhemu）等等，最後出現的是眾神之醫師檀槃陀裡（Dhanvantari），他手上拿著裝了甘露的壺。

就在此時，眾天神與阿修羅爭奪甘露。毗溼奴化作貌美的摩西妮（Mohini），分散阿修羅的注意力，奪走裝了甘露的壺，給了眾天神。阿修羅因而錯失機會，非常憤怒，無奈沒有喝到甘露，法力不及天神，從此與天神勢不兩立。

另外，魔神羅睺（Rahu）假扮天神偷喝甘露，結果被日月神發現而告密，毗溼奴及時將羅睺斬首。由於羅睺已經喝了甘露，結果頭部不死，飛上了天，一直追逐太陽和月亮，試圖吞噬日月，造成日蝕和月蝕。但因為沒有了下半身，所以始終無法完全吞噬。

印度廟常見“乳海攪拌”裝飾

“乳海攪拌”是東南亞地區印度廟常見的裝飾題材，通常出現在門塔（Gopuram）、窗戶或門楣的浮雕、壁畫、立體雕塑或造型藝術。

以馬來西亞的印度廟為例，“乳海攪拌”的題材頗為常見。吉隆坡十五碑（Brickfields）Jalan Scott印度廟（Sri Kandaswamy Temple），其門塔上就有乳海攪拌的雕塑，雕工可謂精細。造型上正邪分明，阿修羅站在左邊，捉著蛇頭；天神站在右邊，捉著蛇尾；中間是冒起來的乳白色液體，象徵乳海。

吉隆坡Kg. Kasipillay北印度風格印度廟（Shree Lakshmi Narayan Temple），“乳海攪拌”的裝飾出現在側門的門楣，造型比較簡略，作為繩索的蛇王，黑色的身體，纏繞在作為攪棒的曼陀羅山；阿修羅捉著蛇頭，站在右邊，而天神捉著蛇尾，站在左邊，中央是如同泉湧的乳海。

柬埔寨吳哥窟的寺廟，“乳海攪拌”是常見題材，有立體巨構，氣勢磅礴；有長長的牆壁浮雕，雄偉壯觀。按照中國學者李穎博士的研究，吳哥窟寺廟“乳海攪拌”題材的運用，旨在宣導君權神授、神王一體的神王（Devaraja）觀念，以強化國王的統治權威和地位。

泰國曼谷Suvarnabhumi Airport機場出境大廳有“乳海攪拌”的裝置藝術，佔據相當的空間，天神與阿修羅雕塑的形象對比鮮明，紫色的毗溼奴站在曼陀羅山上，底部是毗溼奴化身的烏龜作為支點。

乳海攪拌中的海洋、曼陀羅山、作為攪繩的蛇王、作為支點的烏龜、眾天神與阿修羅各有意涵。在這神話中的乳海，象徵人類的思想意識；攪拌的過程是提升身心靈的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