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馬來文是不是雞肋,不管馬來語是不是世界十大語言,這國家語文都理應被珍惜和看重,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不依事實和數據,去吹噓它的偉大,自我感覺良好。
為提升馬來文國際地位,首相依斯邁沙比利這幾個月內,祭出多個振奮人心的“殺手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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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策略方案是基於首相“馬來文是世界第10最受歡迎的國際語言,國人應感驕傲”的動力。
3月23日國會上議院口頭問答環節裡,首相強調“全球超過3億人使用馬來語,是世界第7大語文,希望馬來語成為東盟第二語言”;首相也建議修改法令,授權國家語文出版局,以對付錯誤使用馬來語的人或團體。
他的“馬來語攻略”,還包括了“國際官方活動用馬來語發言”、“私人界和GLC推廣馬來文”、“強制外籍生通過馬來語會話”、“成為高等教育的知識語言”等。
這些都是好事。
問題是,馬來語真的是世界十大語言嗎?
我參考了一些文獻,請教了兩位語文系教授,結果發現答案模稜兩可。
世界語言資料庫Ethnologue檔案顯示,南島語系(Austronesian)1257種語言裡,馬來語(Bahasa Melayu)主要使用者遍佈馬、新、汶、蘇門答臘等區域,總人數約8千200萬。
這和首相的“3億使用者”差很遠,是因為這裡說的是狹義的、我國的“馬來語”,而首相指的是廣義的語言大家族“馬來語”。
在語言演化史裡,原始馬來人(Proto-Malay)於公元前2500至前1500年期間抵達馬來群島後,次生馬來人(Deutero-Malay)也遷居於此,慢慢發展出受興都教文化和梵語影響的舊馬來語(Old Malay);15至19世紀期間,舊馬來語進化成經典馬來語(Classic Malay;受阿拉伯和波斯文化影響)。接下來的西方殖民時期,葡萄牙、荷蘭和英國的文化和語言貢獻大量詞彙要素,使之逐漸成型為現代馬來語(Modern Malay),包含數十個狹義馬來語語種,主要有我國的馬來語,和約2億使用者、流通於印尼群島的印尼語(Bahasa Indonesia)。
所以,說廣義的馬來語有“3億使用者”,是“世界第七大語文”,都絕對正確。
但是,印尼自從1963–1966年期間“印馬對抗”(Konfrontasi Indonesia-Malaysia;印尼不滿馬來西亞的成立而暴力入侵我國)後,在1970年代的現代馬來語演化進程裡,因著政治和民族因素,硬把我國馬來語排除在外,讓印尼語自成一家,保留約30%文法、詞彙和發音差異。由於印尼人口龐大、財力雄厚,加上推廣印尼語態度認真,國際學術界多采用印尼語。
這可從網絡上多數“世界十大通用語文”排行榜看出端倪,比如德國市場數據公司Statista的《2021年全球最多人使用的語文》,只提排名第十一的印尼語數據。
從Ethnologue數據來看,我國馬來語的確可名正言順、因印尼語“2億使用者”而與有榮焉,成為世界十大語言。但有這搭順風車的必要嗎?
更何況,從經濟和知識用語的角度來看,“世界十大”並沒有什麼實質好處。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18年世界十大商業用語當中,除了英語、漢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日語等,並沒有包括馬來語或印尼語。知識用語方面,目前暫時找到2008年一份統計彙整書本、報章、雜誌、學術論文、網絡用語等數據的報告,計算出語文在“資訊生產和使用”的世界百分比;其中英文、德文、西班牙文、中文、法文和日文(百分比分別是44.3%、7.6%、5.9%、4.9%、4.2%和3.3%)等14個國際知識型語文,也沒有馬來文或印尼文。
個人對馬來文,其實是又“愛”(愛它賦予我身分認同的自豪)又“恨”(恨它不成鋼、無法成為高效科學和哲理表述工具)的“雞肋”(詳見2017年7月13日本欄拙作〈國文是雞肋嗎?〉)。
不管馬來文是不是雞肋,不管馬來語是不是世界十大語言,這國家語文都理應被珍惜和看重,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不依事實和數據,去吹噓它的偉大,自我感覺良好。
幾十年來政客喧嚷的“提升馬來文地位”,也常流於表面,比如爭論廣告牌國文字體大小、傳單有無使用正確馬來文、開會要說國語等雞毛蒜皮。
動機不正(含政治議程),也使國文的國際地位江河日下,日夜渾渾趨於下而不能止,更使其他應腳踏實地去注重的環節,沒落力加強改善。
比如強化經濟、振興科技、改善教育。
只要我國在這三者當中,其中一個達到國際水平,全世界都會仰頭看我國的馬來語、都會搶著來學習馬來文。
無需數十年來重複又重複的,喧嚷什麼強化馬來文,吹噓什麼世界十大語言。
更無需搭什麼順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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