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1941年1月5日的宮崎駿,今年81歲了。
而那隻在夜裡擎傘騰空旋轉、御風飛翔的totoro,也在記憶的宮殿裡活了34年貓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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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生活中我沒有養寵物,但床邊若有一隻迷你龍貓陪我入眠,將會是一件幸福的事。因為唯有在睡著的時候,大人才會變成無害的小孩,連天使都會忍不住幫他蓋被。
宮崎駿給人的印象,不外乎一頭濃密雪染似的白髮,和自鬢角綿延而下無縫接軌的絡腮鬍,整張臉完美的圈起來,成了八方眼光投射的靶心;再搭配鮮明的黑框眼鏡,招牌工人圍裙,若不想成肯德基上校也行,他這個模樣,確實般配和藹可親的爺爺人設,完全是人間行走的龍貓。
然而,書是一切崩毀的開始,當我翻閱《天才の思考》後,才發現O型魔羯座的宮爺爺,根本就是一個穿著動漫神話外衣的惡魔。
《天才の思考》是吉卜力創始元老鈴木敏夫所著,記錄他與宮崎駿、高畑勳3人,從《風之谷》開始,結束於《風起》、《輝耀姬物語》,橫跨30年吉卜力動漫電影燦爛煙火的記事。這本書仿如一整個世代的動漫故事屋,聲光人影如水流動,漾著時光回憶的醇香。
鈴木敏夫以旁觀者之眼,爬梳回憶的路徑,用真實的筆觸拎著我們走進吉卜力二樓的導演工作位置,細看宮先生窮極一生在畫紙上追逐線條的造神過程。這才發現,那些後來讓人或低迴沉吟或驚豔讚歎的神作,都不免經歷跌宕起伏考驗,從構思、劇本、繪製、分鏡到發行等,無不磕磕絆絆走到順遂。
創作猶如地殼運動,三大巨頭每一次碰撞,都是靈感的噴發,卻也帶來人事的擦傷。
譬如在《平成狸合戰》的作業現場,因為進度嚴重落後,宮崎駿炸鍋了,突然召集5位重要的原畫師,向他們宣佈:“你們被開除了!”不明所以的原畫師面面相覷,無可奈何收拾東西離開。後來這5人被鈴木敏夫悄悄安排在另一所工作室直至影片完成。渡過難關後,宮崎駿坐在試映室裡,看著這部電影,從頭哭到尾。
國民導演宮崎駿從來不是溫柔的人,偏激執拗,他兒子宮崎吾郎說他是“滿分的導演,零分的父親”,一生嚴以律己苛以待人,從未為藝術讓步妥協,因他而離開吉卜力的畫師,有一整排隊伍。
不難發現,讓人愛恨交織的宮崎駿電影有手作的溫度,慢火熬出來的細膩,因為即便動員全體工作人員,每人一天埋首苦戰14個小時,吉卜力公司一個月也只能做出5分鐘影片。這短短的5分鐘,也許只容靉靆的雲靜靜飄過、蒼鬱的樹林沐浴在晨光霧域中,抑或主角的起居日常雞犬相聞。而平均每部動畫,都需要16萬張畫組成,龜毛成性的宮崎駿,每一張都要親自確認過,非得把自己逼迫至懸崖絕境置死而後生,肉體或精神承受的壓力自然山大。
宮崎駿自二戰後日本的廢墟煙硝中成長,經歷過世代的沉淪與絕望,他的最後一部作品《風起》,除了是對動盪時代的投射扣問:經濟蕭條、天災地震、窮困疾病;彷彿也向自己建立的奇幻王國揚起了揮別的手勢。
宮崎駿曾說:“鈴木先生,我肯定會在73歲的時候死去,因為我媽也是在73歲的時候死掉……我死了以後,就能在另一個世界見到我媽了。到時候,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呢?”
他真正意義上的告別,是在《風起》上映的2013年,票房120億日圓,是當年的賣座冠軍。電影剛完成,他集合全體員工,說:“我想宣佈退休,我已經江郎才盡了。”除此之外,不發一語。
魔法沒有消失,它只是再一次隱匿在神的居所。從《風之谷》至今38年,宮崎駿毫無保留地努力到現在,當時代不再挽留他的時候,我們也不忍心再挽留他了。
時光久遠,和宮崎駿最初的連接,是大學時買票進場觀賞的《龍貓》,那時天真的以為,動漫是促進小孩成長的安魂曲,殊不知那也是寫給自己的記憶備忘錄。
我們曾經都是那個被神安撫過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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