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丁贤|新加坡为什么选择黄循财？

我并不是说他不杰出，而是觉得他并不突出。

杰出不难，特别是在新加坡，该国几乎每一个部长的学历都很耀眼，在职的表现肯定优秀，方方面面都是模范。在追求绩效和绝对素质的新加坡，哪有不杰出的部长。

在新加坡，要在一群杰出人物中能够突出，进而脱颖而出，就必须具备更高一层的X元素，譬如敏锐、果敢、深邃的智慧，以及吸引人的魅力。

很抱歉，当时在黄循财的身上，看不到这些特质。

不只是我这么认为，相信多数新加坡人都是这么想。在新加坡第4代领导团队阵容中，黄循财没有被赋予重大角色，地位在王瑞杰、陈振声等人之后，还看似被后起之秀王乙康超越。

只是，政治瞬息万变，没有不可能这回事，譬如，有谁看好2018年马哈迪重做冯妇？又有谁看出2021依斯迈会弯道超车？

类似奇迹也出现在新加坡。首先，内定总理人选王瑞杰一度脑急性中风，昏倒在内阁会议中，动摇了他的接班地位；尔后大选表现不佳，更断了他的总理之路。

王瑞杰之后，排名最先的陈振声，在冠病疫情吃紧时，被爆出在一项闭门会议中，不但讽刺香港的防疫措施，还批评抢购口罩的民众“白痴”、“低能”。

陈振声原本就因为作风强势，心直口快，而遭来负面评价，而这一次冒犯国外，而且在疫情水深火热之际，不但没有体恤人民老板，还指他们是白痴低能，终于引爆众怒。

陈振声的声誉直坠谷底，他的接棒资格也一起坠毁。

人民行动党政府的接班安排相继触礁，这才开始寻觅其他人选，王乙康和黄循财被相中入围。

冠病灾难中，两人连同卫生部长颜金勇等，领导抗疫工作，一方面是临危授命，另一方面也是对两人能力的终极考验。

新加坡相对成功的抗疫成果，让王黄二人通过考验，但是，由于抗疫是跨部門团队任务，因此很难看出谁的能力更加突出，不过，黄循财在媒体和群众前的亲和力，以及跨部门优越的沟通和协调能力，更胜一筹。

一次他在国会发表抗疫工作报告，在感谢前线人员时，情绪激动，哽咽流泪，发言中止了两分钟，让全体新加坡人看到了一个会真情流露的领袖。

过去人们印象中，人民行动党的领袖就是冷静、理性、自信，从而取得民众的信任，让人民相信相信政府。

但是，黄循财让新加坡人看到不一样的领袖。他比较低调，懂得什么时候开口，也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他不抢功劳争出头，而是专注做份内工作；他为人和悦，有时还有些腼腆，而不是盛气凌人。

财经专业的黄循财，脑中并非只有冷冰冰的数字。我留意到他发表过的许多演讲，他谈到新加坡的各种问题，譬如新加坡的绩效制让很多新加坡人引以为傲，也让外国称羡，但是，黄循财敢于批判绩效制的弱点，特别是衍生了社会不平等。

他也坦承新加坡的种族问题，特别是主流族群对少数族群的歧视，以及族群身分认同的矛盾。这些是新加坡社会面对的正义和道德课题，却也缺乏思考和面对的勇气。黄循财敢于碰触，显示他的价值观中，除了经济成长之外，还有人性关怀的一面。

或许就是这些人格特质，感动了许多新加坡人，对黄循财产生更大好感。而在内阁同僚19名同僚之中，也有15人支持他接任总理。

当年初见，看不出黄循财有朝一日会出任总理，这是我眼浅，或者，黄循财真正突出之处，就是他不像其他领袖那么与众不同，而是更加愿意做一个融入民间，深入人心的平凡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