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敬詠｜農人的禪

隨著人類的科技越來越發達，溫飽問題普遍得以解決，可人類卻越來越忙碌。人類發明了交通工具，卻讓自己去到更遠的地方工作；人類發明了電腦，卻更加沒有時間去觸摸花草。

於是禪宗問道：拖死屍的是誰？

我們每天喂著自己的身體，在營營役役的日常生活，很少會去思考這種問題。我們要求身體吃飽喝足，還要滿足其他物質慾望；我們讓身體工作似乎只為了滿足更多的物質生活，但是我們不知道拖著死屍的其實是我們的心靈意識，沒有靈性，我們的身體就是一具死屍，我們的心靈也必須被餵養。前幾天，一位友人提到他的年輕親戚可以毫無責任地為產品附加吹噓且不確實的廣告詞，目的只為了銷售數目。他的親戚希望車子變得更加豪華，彷彿“拖著死屍”的應該是名貴豪車。聽說有些新型行業，甚至會用車子的名貴來區分職員的宴席座位。這不得不讓人擔憂年輕一輩的生活核心，因為某些功利主義至上的經商理念被無止境地渲染，職場的道德標準會漸漸不自覺地出現偏差。成功的標準變成是用金錢來衡量，人生變成富裕至上，只會用錢字來開頭地引領處事的態度，還有對職業價值的判斷。

不如不當農夫

我的友人憤憤不平，不希望看到下一代將會變得如此，毅然繼續在職場上把關，努力灌輸年輕人正確的思維理念。而身為農夫的我，無止境地重複耕作而無法靠吹噓而增加一分作物產量而變得懊惱，似乎只能是一名局外人。而喜歡孤獨，出生中國北平（現北京），中年時在歐美漂泊，最後安身在香港的詩人——北島，恰恰寫過以下這首詩〈局外人〉：

一代人如帷幕落下

下一代人在鼓掌

置身於暗處的人

你經歷的時間

正得到重視

摸索，於是有光

讓一半生命空出來

充滿鶴鳴

有人在病中游泳

當秋風察看

幼獸小小的脾氣

道路加入睡眠

在打敗你的光線中

你堅守無名柵欄

耕作幾年，成績平平。許多友人建議過我，不如這樣地銷售，那樣地宣傳自己的農產品，或去集結其他農夫聯手來掌握市場，並把蔬菜做包裝打品牌等等。力所難及，故我被迫一笑置之。如果我要把務農想得那麼複雜，那不如不當農夫算了。像文章一開頭寫的那名農夫，若是他把鋤頭放下，一抬頭，或許遠方的風景早已被黑暗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