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鳳雲｜打包烏打

老闆眉毛抬了一下，抽出塑膠袋的手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他說：“哪裡可以，一定要用塑膠袋的。”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不如這樣，老闆你用報紙包就行了，真的不需要塑膠袋。”看著烏打即將進入塑膠袋，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老闆看我急了，手終於停了下來。他轉而用報紙把烏打捲起來，邊說，“現在報紙一張兩毛錢了，”看我一臉尷尬，他笑說，“開玩笑的啦。你們不用塑膠袋很好哦，我也有其他顧客是這樣的。”

老闆說完，又用橡皮圈把烏打綁緊。我弱弱說了一句：“其實也不用橡皮圈……”老闆哼哼笑不理我，堅持把烏打包美、包好給我。我知道老闆不是故意為難，這是他幾十年培養起的敬業態度，絕不容許自己對顧客有一絲懈怠。

“冥頑不靈”的塑膠袋

返回吉隆坡的這天，我向同一家工廠訂了60支烏打。怎知來取的時候，烏打已經躺在塑料袋裡冒氣。我隔著鐵門，再次請老闆幫我用報紙包起來就好了，不需要塑膠袋。原本背對著我的老闆轉過來打量我，我笑眯眯說，“老闆，又是我啊！”

“哎呀，真的是你啊！”老闆眯起的眼亮了起來，看來這幾次過招讓他對我有了印象。老闆幫我把烏打從塑膠袋拿出來，用報紙包起來，接著……又放進塑膠袋遞給我！我啊啊啊尖叫，想把塑膠袋退還給他，卻被他認真阻止。他說：“這次買了這麼多，沒有塑膠袋怎麼拿？”

看老闆如此堅持，這下沒轍了。我提著一大袋烏打走出門口，不知怎麼辦才好。偷偷把塑膠袋放在門外？拿回家好好使用？哎，這麼大一個全新的塑膠袋，實在太浪費了。

回到車上，我瞥見一個布袋靜靜躺在後座位子上，突然靈機一動：既然老闆的出發點是怕我沒拿塑膠袋而手忙腳亂，那我用布袋把烏打裝好，老闆是不是就能放心了呢？

“老闆！”我回到鐵門叫老闆。老闆一定想說見鬼了，這個人怎麼陰魂不散！“你看，我自己有袋子哦！”我晃了晃手上的布袋，再伸手把已經弄乾淨、摺好的塑膠袋遞給老闆。老闆看了看我的布袋，再看了看已經摺好的塑膠袋，噗的笑了出來，搖搖頭接過塑膠袋。

這幾天長假和老闆隔著鐵門打太極，輸贏其實不那麼重要。從塑膠袋到報紙，從報紙到橡皮圈，這一來一往之間，我欽佩老闆的匠人態度，也感謝老闆適時退讓。在堅守底線時，我試著讓雙方都過得了自己那一關。雖然這樣的堅持是麻煩了點，但看我特地退還塑膠袋，老闆的笑是無奈，更是深深的理解——這小妹啊，她真的不要塑膠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