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阿簡（居鑾）

印尼蘇門答臘北部的薩邦海島，腳車獨騎行程某天異常酷熱，我將腳車停在海邊椰樹下茶檔，喝茶休息。和另一桌的長者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泡茶的婦人捧來黑咖啡，你印尼語好流利，厲害。一個人騎車不怕嗎？對面的先生幫你付錢了。啊怎麼好意思，連忙向長者道謝。

皮膚黝黑白髮斑斑的長者，歲月在臉上刻下痕跡。提及前日自亞齊搭渡輪過島，看見海豚飛躍一事。長者噗嗤一笑，在我們這很常見啊。他在海上漂泊40年，回到這自小長大的海島過退休生活。談及海豚談及沒受汙染的海域，長者回憶從前。少年時期他親眼看見十多隻鯨魚卡在島嶼南部的海灘。“記得村人合力將鯨魚推回大海，但是沒辦法，好幾只已經死了。那些死掉的，政府派人來埋。不然會爆炸，危險。”鯨的擱淺。由於體積龐大，鯨不能離開海洋。肋骨及腸等器官脆弱沒骨骼支撐，擱淺的後果就是死亡。

“他們是迷路了才上海灘。你知道嗎鯨魚本身是看不到東西的。”長者娓娓道來。

中學時期觀賞影片《自由威利》（Free Willy）後迷上鯨魚，我曾細細找百科全書翻資料。鯨的眼睛很小很小，主要靠體內回聲定位系統生活，擁有一種高度敏安的測量距離本領。任何軍事船隻的超高頻率聲納儀探測器，都會對鯨的磁場感應造成破壞，使得鯨迷失方向四處亂竄。

“如果它是自然死亡不是擱淺，它會讓海底的土地‘肥沃’，subur。”長者目光望向遠處海的盡頭。沒細問但這句subur已在心中留下印記。

教導中三課文，臺灣職業討海人及海洋文學重要代表廖鴻基的《黑與白》，作家與組員追蹤虎鯨的過程，細膩描繪及字裡行間人類動物互動情節之活潑讓人印象深刻。找資料讓大夥延伸閱讀，我自優管搜得鯨落視頻。細細看完，總算完全明白長者當年那句subur之意。播放視頻時段，全班鴉雀無聲。

鯨魚得知自己即將死亡，便會孤獨脫隊離去。深海幽暗不見天日，生物極少。鯨巨大的軀體緩緩落下深淵海底，鯊魚及其他海底生物等移動清道夫游來，吃掉鯨魚較軟的身體組織。接著4個月到兩年時間，鯨身吸引多毛及甲殼類移居至此。它們邊獲取食物邊繁衍。第三階段是鯨身的化能自養，貝類、蛤及海蝸牛等微生物進入鯨的骨架分解脂類，接下來待鯨身的有機物質耗光殆盡，鯨落來到最後階段卻又生生不息——鯨的遺骸形成礁岩珊瑚礁讓其他海底生物聚集，養護一方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