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水中游／《疼痛難免》扯下醫療行業的遮羞布

舒梯·阿查拉作為一個原創角色，幾乎代表著作者和編劇稚嫩卻又絕望的一面。她這出生底層的印裔女性，承擔著父母的期望，努力考上醫學院。結果到了醫院裡，所有人都腳步匆匆，沒有餘力多看她一眼，更遑論指導。在超時工作下，她還要準備各種考試，每天接見看不完的門診客人。戲劇後半段，舒梯的工作終於上了軌道，在亞當離開公立醫院時成為獨當一面的醫生。病患熱情地感謝她，上司終於不吝嗇讚美，考試也通過了，但她還是選擇對著鏡頭平淡地說：對不起，我盡力了，並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深入骨髓，沒有出路的痛

《疼痛難免》裡的“疼痛”，並不是指產婦生下孩子時的疼痛。事實上這部劇對於病人的刻畫並不多，裡頭絕大部分是醫護人員的描述。在公立醫院體系中，這群醫生面對高壓的工作環境，承擔著一次誤診就是人命的失去；醫院裡髒亂，床位不夠，系統老舊；普通醫生的薪資偏低，超時工作卻沒有加班費。這些聰明的，有理想的人逐漸被磨平了所有希望，舒梯的工作上了軌道，但她看不見未來，也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後退。《疼》的作者本人，當時也承受不了這種抑鬱，最終棄醫從文，用筆來揭露這些醫生的“無可避免的疼痛”。

英國每三週就有一個醫生自殺，但是社會不在乎。亞當面對法院審判時，含淚向法官說道。《疼》鮮少有其他醫療劇裡的家長裡短，情感糾紛，而是冷酷地揭露了醫生的真實生活。亞當永遠在進修，工作，甚至能在走進汽車的那一瞬間睡著，他對待舒梯的不耐煩也是源於上司和患者給他的壓力。整部劇裡，只有在他和伴侶哈利相處的時候才有一絲鬆懈的機會，所以他一次次向哈利求婚，懇求複合，而哈利對他的包容也在一次次失約和隱瞞後逐漸消散。

劇集的開頭，由本·衛肖飾演的亞當可以說不斷地用各種插科打諢來舒緩觀眾的情緒。那些紛紛擾擾在英國常見的“自黑”幽默裡，似乎都能通過病人的暖心舉動，或是小趣事來化解。可劇里亞當對上司、病人和體系犀利的抱怨後，並沒有淡化這些現實困境。隨著壓抑層層疊加，觀眾幾乎能感到一服無所不在的窒息感。與多數的醫療劇類似，最終亞當誤診的孕婦和早產的孩子順利出院，完成了價值觀的上升，重新拾起自己行醫的熱情，改善對同事的態度。但是觀眾心裡都知道，這不過是個暫時的好轉，因為環境並不會變得更好。而在故事發生的時間線以後，真實世界裡是NHS取消醫學生助學金，醫生工作時間的再度延長，還推行輪班制，英國醫療系統也在疫情期間多次崩潰。

給醫生多一點包容

看完《疼》後，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馬來西亞公立醫院的體系。在疫情期間，馬來西亞的合約醫生曾罷工，想要訴求合理公平的待遇，卻在網上引起熱議。對患者來說，醫生罷工影響了他們的健康，甚至就診的黃金期；對醫生來說，長年累月的工作卻不能換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含辛茹苦十幾年，最終換不了梅花的撲鼻香，當我們要求他們燃燒生命，拯救病人的時候，卻不知道救人的理想並不能支撐一個人生命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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