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麗玲｜地底下

當時我初到貴境不到24小時，雖然身歷其境，卻像只摸到一條象尾巴的瞎子一樣看不到也想像不到全貌，所以只是“噢噢是嗎”那樣含糊回應。

倒是一年後我再到北海道才明白那番話的意思。這次，我是為了練習日語會話能力而來，計劃在札幌住上4個星期。那段日子裡，在那地下通道內來回無數次後終於體會到其龐大、方便和四通八達。

通道銜接好幾個地鐵站和百貨公司，其實不只是方便的通道，還是熱鬧的街道。沿路有許多商店、餐廳，還有可以辦展覽、市集、表演的寬闊空間。我就在那裡觀賞過街頭藝人的表演，看過圖片展，還在二手書攤上買到我的第一本日文小說——東野圭吾的《麒麟之翼》。

那時每個星期三下午我會到札幌時計臺附近，參加一個為外國人辦的Let’s Talk Japanese語言交換活動。從我租住的公寓，如果搭地鐵要坐4個站，但我為了省錢和運動都走路去。如果陽光普照天氣好，我就會在路面上行走，享受暖陽。有時早一點出門，在便利店買飯糰或三文治還有飲料，帶去大通公園野餐後再去參加活動。但如果是沒有陽光的冷天，甚至還颳大風或下雪，我就會趕快鑽進地下街。地下街雖然稱不上溫暖，但比起暴露在冷颼颼的空氣中還是能讓人鬆一口氣。

最近在跟進烏俄戰爭的發展時也關注了一下週邊另一些國家的情況，其中包括國土也與俄羅斯接壤，二戰時期曾被蘇聯侵略的芬蘭。有幾家媒體的記者都報導了芬蘭首都赫爾辛基的地底碉堡。

保護躲在碉堡內的人

一名記者走進一座停車場，彷彿村上春樹小說裡會出現的場景般從那兒進入一個地底20米的世界。記者與芬蘭官員一路走到一道門前，門一打開，裡面竟然傳來熱鬧人聲。原來裡面有曲棍球場，一群小孩正在訓練或比賽。他們接著又走到兒童遊樂區、咖啡廳，甚至一座奧林匹克標準的泳池！原來一些地下碉堡的設施在和平的日子裡是開放讓公眾使用的。

然而，這些顯然並不是建造地下碉堡的主要目的。芬蘭雖然冬天也很長，也不至於要挖到地底20米建造休閒活動設施吧？當然是因為幾十年前被入侵的慘痛經驗讓芬蘭政府未雨綢繆，從1960年代就開始在全國各地建造了5萬座這些足以讓80%人口避難的地下碉堡。除了可以抵禦空襲、導彈襲擊，碉堡內也有過濾輻射的裝置，萬一發生核彈襲擊就可以保護躲在碉堡內的人，據說碉堡周邊的基岩也有吸收輻射的功能。

芬蘭的地下碉堡讓我想起了札幌那寬闊的地下街。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札幌有那樣一條又長又寬的地下通道，是因為一年之中有很多寒冷的日子。實際上或許並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老實說，烏俄戰爭爆發後，看到烏克蘭平民躲到地鐵站避難，記者們在採訪中途響起空襲警報，採訪者和受訪者都趕緊鑽進防空洞裡等畫面後，我開始思考萬一有他國入侵馬來西亞，我們可以躲到哪兒避難？我們有地鐵站、地下停車場，但應該容納不到多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