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會如此長年“被打”,一來是許多“捱打”的女人自主或被逼地忍氣吞聲,默默承受。二來是多數旁觀者(包括女人)靜默不語,無論是遠遠的,或近近地看著女人們捱打吭也不吭一聲,全然一副生死皆與我無關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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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無天的黑幫分子,在中國唐山一家燒烤店兇殘爆打狂毆婦人的視頻傳開後,成龍怒氣衝衝地發聲:“男人不可以打女人!”說出了社會應秉持和追求的其中一項正義──保護並照顧婦孺。然而在文明進步的今日,捱打受虐的女人不見得比封建社會少。
打女人,有多種形式。唐山黑幫分子在眾目睽睽下的暴行,只是其一。往深一層看,在這案件中,“打女人”是引起關注的原因之一,而更引起民憤,燃起熊熊怒火的還是黑幫的目無法紀,以及警方“疑似”視而不見的消極態度。“打女人”不過是黑幫囂張到極至,弱勢被欺壓到無力反抗的“大勢”中揮出的一個小巴掌。如果不是黑幫涉及,這宗當街打女人案或許不會如此人神共憤。
女人捱打,除了家暴、性侵造成的可見外傷之外,還有其他不留外傷的暴力傷害,包括精神層面和語言方面的。歧視、輕視、貶值、調戲、性騷擾、剝奪學習和晉升的機會,其實都是在公然地“打女人”,可是卻理所當然地被視為稀鬆平常。捱了打的女人或女生,若是自衛、指控,還得面對更蠻橫無理的“公審”和批判,從原本面對一個“打女人的人”演變成面對一群“打女人的人”,最終捱打的女性反倒要換學校、換工作、換居所。這樣的實例俯拾皆是。
女人會如此長年“被打”,一來是許多“捱打”的女人自主或被逼地忍氣吞聲,默默承受。二來是多數旁觀者(包括女人)靜默不語,無論是遠遠的,或近近地看著女人們捱打吭也不吭一聲,全然一副生死皆與我無關的冷漠。今年初,中國還有一宗“打女人”案激怒了不少中國網民,沸沸揚揚一時──江蘇徐州豐縣的“八孩媽”事件。一位遭拐賣“身世不明”的婦人為丈夫生下了8個孩子,卻被“丈夫”用狗鏈鎖在一間暗黑的屋子裡,挨餓受凍,看似已心智失常。鄰里坊間都知道,但沒人替她解下鎖鏈,把她牽出黑屋子,直到被網紅主播發現才掀起了舉國沸騰。
相較之下,“八孩媽”被打得更重,更傷。但是這種形式下的“虐打”竟卻得以長時間被包容。有沒有人能救她出來是一回事,把她救出來後該怎麼安置,能怎麼讓她不受虐地渡於餘生是另一個難題。細想一下,其實各地都有被無形的狗鏈拴住的“八孩媽”,也有很多沒被當街毆打,卻被打得更慘的婦女,但真真正正能為捱打婦女撐起的保護傘卻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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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每天下午都会看到雷公。他肩上扛着一根长年累月被肩膀摩擦得光滑发亮的扁担,挑着两筐沉甸甸的香蕉,沿着乡间小路缓缓叫卖。大人们说,村子里的每个角落,几乎都留下他的足迹。
我们不知道雷公的真名叫什么,他被大家称为“雷公”,或许是因为他姓雷,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嗓音格外洪亮。外婆曾告诉我,雷公被卖猪仔的人贩子骗到南洋,按了手印,借了旅费,结果做苦力赚的工资大半都用来还债,最后落得一生贫困。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猪仔呢?那时我百思不解,婆婆也没有细说其中的缘由。
我家前面有一棵南非假樱桃树,成了雷公的固定歇脚地。他还未来到门前,远处的叫卖声就已经传进我的耳朵。看着他挑着箩筐,顺着小路一颠一颠地走近,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根被两筐香蕉压得两头弯曲的扁担,心里涌起一阵担忧与心酸。
雷公卖的香蕉很便宜,买主大多是儿童。我们常用5分、1毛的零花钱换几根香蕉。其实,我们家四周种满了果树,香蕉并不缺,但雷公总能让我们这些小屁孩心甘情愿地掏光所有积蓄。
雷公长着一张国字脸,个子不高,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但模样并不难看。孩子们喜欢亲近他,也爱捉弄他。有时顽皮的孩子会猛地拉扯他的箩筐,惹得他连声喊“哎呀哎呀”,两手慌忙抓紧绳索,生怕扁担歪了。我看着不禁担心,怕他摔倒。
偶尔,孩子们会围住他,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雷公,你家在哪里?”
“在很远的唐山。”
“雷公,你有孩子吗?有爸爸妈妈吗?”
他摇摇头,轻声答道:“没有孩子。父母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雷公苦笑着,寥寥几句,总能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我想不起那时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地笑。我们不知道唐山在哪里,也不懂它有多遥远。如今回想,我才明白,那些简单的回答,也许是他用来掩饰内心的一道屏障?而屏障后,又隐藏着怎样的伤痕呢?
有一次,他在树下休息时告诉我们,因家贫,便随一群人离开唐山,下南洋谋生。然而,多年过去,挣到的钱却很少。他说:“在唐山苦,南洋也苦。想回唐山,可没有钱,回不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还提到,常常梦见自己回到唐山,但那终究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后来,我们经常缠着雷公,听他讲述往事。他说,下南洋简直是一场噩梦。他登上一艘拥挤不堪的船,船舱里闷热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汗酸味。人在船上染病身亡,就直接被抛入大海。为了争夺有限的空间,船里的人互相殴打,打死了就被沉入海底。有一次,他们遭到海盗追击,逃了很久才脱身。途中,船在波涛中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倾覆,为了减轻船的负载,有些人被推入海中,浮沉不定,直到消失在茫茫大海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刚上岸就迎来了新的磨难。大家被送往矿场工作,为了还债,到手的工资微薄得可怜。有时候,矿场的山丘突然塌方,好多条生命就被活埋了。
悄悄跟随雷公回小木屋
雷公讲述这些往事时语调平静,我不知道这些事是否属实,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眶微红,湿润得像要蓄满泪水。他一弯腰,直起身,放在肩膀上的扁担颤了颤,他便急忙离去。他是否在掩饰波动的情绪?
也许出于好奇,也许是想听更多故事,我们悄悄跟随雷公回到他家。他住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房子是村民们用旧木板帮他搭建的。雷公推开那扇没有上锁的木门,屋内的地面裸露着泥土,没有铺设水泥。一张帆布床和一个堆满杂物的木架几乎占满了狭小的空间。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用砖块随意垒起的小炉子,用来煮饭和烧水。旁边堆放着他捡来的干树枝和几件别人送给他的二手厨具。
雷公淡然地说:“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够了。”那一刻,我不禁想到我家的房子,条件比他的好得多。看着这间简陋的木屋,我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酸楚。
有一天,我找到一枚印有英王乔治五世肖像的铜币,兴奋地等着雷公。他接过铜币,递给我一根大香蕉,并问我们家里是否还有铜币,说他要筹集回唐山的路费。他说:“等铜币收集够了,我就能回唐山了。”我们信以为真,纷纷拿出铜币换香蕉。最后,那些硬币被雷公收集一空。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突然发现,雷公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他真的回了唐山。
直到今天,我依然不明白,雷公为何对收集铜币如此执著。或许,那些硬币承载着他对唐山深深的思念;或许,他相信它们能换来一张归乡的船票。我希望,他真的如愿踏上归途,回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唐山。
童年那些铜币早已消失,但雷公洪亮的声音仿佛未曾远去,而他不告而别,静默离去,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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