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吉隆坡寻找传统理发店,就是那种门口有个很潦草的“髮”字、用“祝君早安”小毛巾、不会兜售护法配套、洗头时用力得恨不得把顾客头皮抓破的那种发廊。
我读的小学没有发禁,留长发的女生把头发绑好就不会被老师找麻烦,总有几个漂亮同学每天扎着不同的辫子上学,令人好生羡慕,偏偏我家人认为小学生不应该花太多时间爱美,齐耳短发刚刚好,每隔两个月就要去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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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店没有冷气,入口处有个传统的实木半截双开门,左边写着欢迎,右边写着光临。每次走入那道门都会战战兢兢,因为当时小学的身高,每次经过把握不好速度,就会被惯性弹回来的木门刚好敲到头,疼痛的同时担心被其他顾客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明明痛得半死还要假装自己没事,之后索性就模仿某风油广告,弯腰而入。
当年觉得自己和理发店格格不入,除了身高不足以推开半截双开门,理发时也只能坐在一块架在理发椅扶手的木板上。剪多短或要怎么剪,全由妈妈来决定,我就坐在高架上任理发师手起刀落。细屑头发落在脖子上,又扎又痒非常难受,情不自禁晃头缩颈,特别是刚刚剪好的头发极短,回到学校又要被讨人厌的男同学嘲笑。
在无法选择发型的情况下理发总是百般不情愿,不过如果是陪妈妈到理发店洗头或染发,那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坐在沙发上看《蜡笔小新》或是《老夫子》这些被长辈视为“意识不良”的“禁书”。
主妇在发廊交换情报
长大一点,我开始坐在沙发上看《风采》。封面是靓丽的女星,内页有情感专栏和时尚搭配版位,内容五花八门,只不过每次翻页都要战战兢兢,因为你不知道哪一页会有大片发屑滑落到自己的大腿上。因此我每次翻开杂志前,都会打侧大力摇晃,把杂志内页不知名顾客的发丝抖出来。可惜每一次还是有漏网之鱼顽固地卡在内页缝隙,防不胜防。
妈妈和理发师聊起我的考试成绩和课外活动——家有小学生的已婚妇女围在一起就会、就会暗中拿孩子的成绩较量,开口要先说对方孩子的优点,被称赞的要礼貌地说哪里哪里,再更用力地称赞对方的孩子回礼。主妇也在发廊交换补习情报,如哪个老师教英文、哪个老师又可以补数学。
说完孩子的事儿,就要说自己掌握的新村八卦了。她们继续吐槽哪家妇女婚后还穿着吊带衣坐摩托到巴刹,再议论哪个男人又去勿洞寻欢被老婆跟去跨国抓奸,之后再说新村里哪对夫妇每晚沉迷于到地方酒吧唱卡拉OK,留在家没王管的青春期女儿就开门让“啦啦仔”进屋搞大了肚子。
现在,满大街的发廊美发中心,发廊只有一身黑的造型师和学徒,没有花枝招展的理发师与年轻的shampoo girl。现在大家时时刻刻都在刷手机,不会知道发廊里的《风采》与《老夫子》有多么的引人入胜,小荧幕里一键就能联系所有人,想要八卦,根本就不用到发廊听妇女嚼舌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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