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鳳雲｜泰國行之一張紙承載的代價

這次到曼谷參加研討會，我也提前跟主辦方說明了自己的意願。尤其主辦方來自美國，運輸的碳排實在太高了。遺憾的是，主辦方回函說會為“所有人”準備禮品，我可以在活動結束時退還給他們。

人生就是這樣，不會總是盡人意。

簽到當天，主辦方派送備好的禮品袋。一個大布袋裝了識別卡帶繩、一次性口罩和紙質文件夾。文件夾上有我的名字，裡面是厚厚一疊印刷品。看到這個文件夾我瞬間老掉，因為文件夾除了日程表，還有一份活動手冊和參與者簡介。一面A4紙只印了4個人的頭像、電話和電郵……

主辦方曾電郵知會所有人，他們不會印製活動手冊以減少環境影響。主辦方甚至為研討會做了個網站，上面什麼資料都有，結果卻還是把資料打印出來再從美國帶來曼谷。哎！

關於浪費紙這件事，我總有莫名的怒氣。第一是因為塑膠太可惡了，人們忙著用紙張取代塑膠，覺得這樣很環保。於是塑膠變成紙張，浪費卻沒有減少。第二是紙張是一種具有社會意義的資源。許多偏鄉地區的孩子連一張用來寫字、學習和繪畫的紙都沒有，城市裡的富人卻浪費紙張印製沒人看的文件。

這次研討會我作為其中一位主講人，說的就是國際廢紙回收產業的環境和社會衝擊。2017年中國政府宣佈禁止塑膠垃圾入口，來自發達國家的合法及非法塑膠垃圾大量轉移到大馬，引發嚴重的環境問題。

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中國政府禁止的不僅是塑膠垃圾，而是包含廢紙在內的24種廢料。就在大家聚焦在塑膠垃圾上時，中國的廢紙回收商已悄然將生產基地從中國轉移到東南亞，包括大馬。

和塑膠回收的小額投資不同，廢紙回收廠的投資額從千萬到上億令吉不等，深受地方政府歡迎。而且廢紙回收合法合規，是個“綠色工業”。

但，廢紙回收真的綠嗎？2020年，一座大型廢紙回收廠在瓜雪某住宅區後方聳起，每年從歐美進口百萬噸廢紙，經漂白、去漬等重工業處理，成品95%出口國外。居民和廠家的糾紛屢次登上新聞，而不遠處還有兩家更大型的中資廢紙回收廠正在施工建造。

大馬和其他東南亞國家成了世界廢紙的合法處理站，這裡進那裡出，留給我們的，是過程中排出的廢料、廢水、廢氣。

聽完我的分享，與會者震驚不已。午休時間，主辦方派發免費的記事本，我翻開一本查看，印度製造，用的是回收紙。我不禁苦笑。

印度是全球最大的廢紙接收國之一。加拿大媒體CBC揭露，印度貧困婦女孩童徒手分揀發達國家送來的“廢紙”，混雜其中的塑膠垃圾被小作坊用作燃料烹煮粗糖……從美國到印度再到美國最後來到曼谷，廢紙華麗轉身成了個“環保”記事本。過程中害了誰？代價由誰承擔？若非深受其害，又有誰會在意？不過一張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