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年末,我考完STPM,應聘到雪州八打靈再也《通報》總社擔任見習記者。當時,簽發聘書的是總編輯林通光先生。
第一次見到林先生本人,他鼻樑上架著黑色的粗框眼鏡,一臉慈祥,談吐優雅,很有書卷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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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被分派到普通新聞組,工作包括:接聽外坡記者的電話並謄寫新聞、翻譯馬新社官方新聞、整理社團和政治文告等等。另外,每個記者每天至少要出外採訪一次,多是社團記者招待會,或政治和官方人物的活動。開始時,會跟著有經驗的記者出去,過後就得自己上陣。
我是記者新手,也不是在地人,對雪隆的道路不熟悉,壓力不小。幸得資深同事們一次次耐心地指導如何採訪和寫新聞稿。
工作之餘,報館非常鼓勵記者、編輯書寫精短時評,內容可以針對時政或社會現象。我當年逮住這難得的練筆機會,勤奮寫稿。
林先生的辦公小房間就在採訪部隔鄰,幾步之遙。我們每天都能看到他在那裡忙碌工作。
他雖然不是我們的直屬上司,但他積極參與篩選稿件的工作,經常拿起紅色原子筆,在我們的稿子上增刪填補,沒兩下子,文章就活了,有畫龍點睛之妙。
有時候,我早上給林先生稿子,隔天文章就見報。對一個20歲的毛頭小子來說,稿子能夠快捷獲得採用,印成鉛字,實在是一大鼓勵和人生樂事。
林先生參與新聞工作多年,新聞嗅覺非常靈敏,加上國學學養豐厚,筆力雄健。同時,他在維護新聞道德準則和發掘好新聞之間,以及在日常的編務運作上,總能靈活地取得最佳平衡。
我在《通報》的一位資深舊同事呂仗義追憶,林先生熱愛新聞事業,做事一絲不苟,每天傍晚都會巡視各部門,晚上七八點就開始審讀言論,檢查大標題,確保一切報道準確無誤後,才籤大版送印。到了晚上9點左右,他才下班回家吃晚餐。
曾與我同期在《通報》共事的林銳仁,在提起林先生時也印象深刻。
在他的記憶中,林先生每天總會拎著黑色公事包,疾步穿過採訪部和編輯部,才走進他的辦公室。大家與他打照面時,也會叫聲“老總早安”。
睿智又慈祥的長者
在銳仁心目中,林先生是溫文爾雅,睿智又慈祥的長者。
我倆也記得,老總跟同事共商新聞課題時,如果時間稍長,總會脫下眼鏡,拭擦一下,停頓一會兒,再繼續談話。他說話時語調總平和舒緩,不慍不火,更不曾在眾人面前動怒。
我想,這個慣性動作應是為了舒緩思緒,再貼切地表達更好的看法。
林先生祖籍廣東大埔,生於1933年,1955年畢業自吉隆坡尊孔中學,過後負笈新加坡南洋大學,是其中文系第一屆畢業生。他先在母校尊孔中學教書4年,1963年進入《星洲日報》當記者,之後擔任採訪主任,繼而升任新聞編輯,歷時15年。
1979年,他出任《馬來亞通報》總編輯。1986年,《中國報》復刊,他加入成為總編輯。此後一直坐守此崗位,直到1993年。
報紙復刊初期,荊棘滿途,在林先生的領導下,編採團隊天天構思嶄新內容,以達娛樂、教化和傳達資訊的目的。
上下齊心,短短几年,《中國報》就成為一份銷路極廣,影響力深遠的全國性報紙。《中國報》首創的彩色出版和中馬夜報發行,也給上世紀本地中文報的市場帶來往後二十多年翻天覆地的變化和競爭。
我當了約半年的實習記者,半載不長,體驗卻多,過後選擇離職進修去。
1987年,大學畢業後,我在中華商會擔任助理秘書。有一個晚上,林先生以《中國報》總編輯身分,前來商會出席一項馬華文學獎的籌備會議。他風采依舊,一臉和氣,馬上就叫出我的名字,言語關切,讓我感動萬千。
1993年,林先生榮休。南大中文系同班同學李云溪先生稱,林先生在報界服務36年,敬業樂業,盡忠職守,對下屬愛護,語多勉勵,無私分享,非常難得。
林先生出身中文系,繼承傳統中文系的儒者風範和氣魄,以致力發揚、貫徹中華文化的傳統和精神為志業,這種精神,也融匯在他的新聞事業裡。
1999年,林先生去世。馬來西亞華文新聞界自此失去了一位可敬的資深前輩,以及一位讓人稱頌不已,傳道、授業、解惑的新聞好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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