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杪,19歲那年,我第一次踏足馬來半島的東海岸。
我是跟隨拉曼學院的同學路過關丹,到40公里外的林明小鎮作客,並且於晚上在山上原始森林裡露營,深夜因聽到虎嘯而忐忑不安擔驚受怕,清晨因看到河對岸有象群在飲水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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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對關丹的印象不是很深刻,覺得只是一般的小城,根本無法媲美我求學讀書的文化城麻坡。
師訓畢業,得知被調派到彭亨州執教後,我就不住地許願,期望能夠到山巒起伏的高原上落足,課餘之暇可以在山野樹林裡捕霧、踏雨或數葉,夜裡可以一杯熱茶、一疊稿紙和一支筆,或一本書,就如此這般度過平凡的一生。
不過這個夙願並沒有實現,我在開學前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開啟五百多公里的風沙,從麻河中游的小鎮班卒,坐巴士到麻坡,轉搭長途巴士去首都吉隆坡,再搭長途巴士路經千迴百轉的文冬加叻公路,抵達關丹,最後搭巴士前往皇城北根報到,開始一生的執教生涯。
我就在北根度過了我這一生中最無憂和快樂的4個年頭。
1980年,我離開了北根,被派調到關丹一所國中執教,才開始以異鄉人的身分,理性地審視這個新生的城市。
當然,開始時我對她的失望是可以理解的。
初來乍到,我首先開始尋覓自己喜歡的書店,可惜,我眾裡尋他千百度,卻找不到一間可以聊勝於無的書店,以滿足我這個愛書的麻坡人。幸虧,我後來不小心在大街的“中國商店”買到了幾本熱門文藝書籍,才不至於繼續那麼憤世嫉俗或唉聲嘆息。
再後來,我又在大街一間名為“樂聲”的漁具商店尋獲一些文學書籍,有茅盾、巴金、李敖等的作品和一系列皇冠當代名著,心裡就踏實了很多。
其後,馬來亞圖書公司在德倫敦大廈開分店,大眾書局也來到了關丹,與“明明書店”分一杯羹,當然“益”了許多愛書的人,包括我了!
長久以來,關丹除了沒有大型書店,也沒舉辦大規模的文化活動,所以要參加座談會、講座會或觀賞舞臺表演之類的,就必須跋涉到數百公里以外的首都。
但是,文化活動畢竟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如果不執著於這些形而上的東西,關丹的確是一個相當不錯,可以長居久留的小城。
晚風颯颯裡眺望大海
小城位於關丹河口,往東去不遠,就有浩瀚無涯碧波萬頃的南中國海,那海上流浪的風,總在大家不留意間溜上岸,徜徉在海邊、市區或郊野,驅除令人煩躁的燠熱和喧囂,帶來一股清涼意。
在晨風徜徉的破曉時分,我可以在直落尖布辣的沙灘上踽踽而行,守待一輪朝陽從海面一躍而出,把海平面映照得紅彤彤一片,讓我精神抖擻,以面對生活的挑戰。
我也可以到附近的葛樂浪公園去,在松林裡的小徑慢跑;累了,可以繞著蓮花湖觀賞隨風搖曳的荷花,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這詩句浮上心頭。
有時,在涼風習習的週末早晨,我可以邀約友人去攀爬柏靈瓏山林,在山林裡兜兜轉轉,考驗自己的體魄。強身健體之餘,我還可能邂逅一些奇花異草和小昆蟲。
傍晚,我可以去米昔拉的黑石灘,在晚風颯颯裡眺望大海,遙想當年無數華裔先輩漂洋過海來到這塊土地,他們披荊斬棘篳路藍縷創造家園,而我們就在此安身立命,不再離開了。
或許,我也可以在關丹河畔憑欄看河水悠悠向東流逝,流走了我的青春、壯年和中年,彷彿將我一笑大江橫的豪情都流逝在時間的長河裡。
上面所述的地方,皆離關丹市區半小時車程內,隨時可以出發、打卡、晃悠,然後回家,方便極了。
如果能夠抽出一天的空閒,就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如二十多公里外的班蘭情人瀑布,讓一山的青蔥蒼翠環抱著我。然後我可以浮沉於碧水之中,看著似玉如銀的水珠從山崖上飛奔而下,向我投懷送抱。
我也可以去20公里外的班珍山,戰戰兢兢地走進這個幾億年前的海底洞穴,那些鐘乳石肯定勾起內心的好奇。
再往前20公里,就是遠近聞名的林明小鎮了。來到這裡,一個人可以摸黑拾級走上林明山,在山頂看壯觀的日出,然後觀賞變化無窮的雲海,方能瞭解到“斯須改變如蒼狗”的意境。
住在關丹,我可以享用到城市的一切方便,也可以沉浸在郊區山林遠離塵囂繁華的愜意;我可以加急腳步,也可以放緩步伐,隨遇而安,多麼寫意、舒服和開心。
因此我一直住到現在,再也沒想要離開關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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