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拉馬·切拉尼(Brahma Chellaney)
在近二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裡,拉賈帕克薩四兄弟和他們的兒子像家族企業一樣經營著斯里蘭卡——而且是一個無序的企業。憑藉宏偉的建設項目和揮霍無度的方式,他們讓斯里蘭卡背上了不可持續的債務,陷入了獨立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現在,拉賈帕克薩王朝已經滅亡。
馬欣達·拉賈帕克薩是建立拉賈帕克薩王朝的關鍵人物。 2005年就任總統後,他用鐵腕統治了十年,攻擊公民自由,擴大總統權力(包括取消任期限制),對中國做出一個又一個壞交易。在整個過程中,他一人得道全家昇天,弟弟戈塔巴雅掌管國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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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 2015 年,馬欣達以微弱劣勢在總統選舉中落敗,拉賈帕克薩家族一度被趕下臺。在此期間,議會恢復了總統任期限制,排除了馬欣達繼續連任的可能性。然而,拉賈帕克薩家族很快就制定了恢復王朝的計劃:戈塔巴雅放棄美國公民身份競選總統。
戈塔巴雅形勢很有利。畢竟,他在 2009 年擔任國防部長時,馬欣達下令對泰米爾猛虎叛軍進行最後的軍事攻勢,決定性地結束了長達 26 年的殘酷內戰。這樣一來,拉賈帕克薩兄弟就成為斯里蘭卡僧伽羅人心目中的英雄。
誠然,最後的攻勢殺死了多達 40,000 名平民,並引發了國際社會的戰爭罪指控。聯合國將其描述為“對整個國際法體系的嚴重攻擊”。據戰時軍事指揮官薩拉特·豐塞卡(Sarath Fonseka)稱,戈塔巴雅下令對投降的叛軍領導人即行處決。在他之前居住的加利福尼亞州,戈塔巴雅因涉嫌戰爭罪而面臨民事指控。
但拉賈帕克薩兄弟只是把自己包裝成僧伽羅利益的堅定守護者。而且,很大程度上歸功於他的種族民族主義資歷,戈塔巴雅贏得了 2019 年的選舉——此時他立即任命馬欣達為總理。馬欣達隨後任命他的兩個兒子、另外兩個兄弟以及一個侄子擔任部長或其他政府職位。
同年,伊斯蘭極端分子在復活節星期天發動的爆炸襲擊造成 277 人 死亡,數百人受傷。這次襲擊凸顯了自 2009 年以來一直在醞釀的緊張局勢:儘管軍事攻勢使印度教徒佔多數的泰米爾人邊緣化,但戰爭的結束為佛教徒佔多數的僧伽羅人和斯里蘭卡穆斯林(佔該國人口的十分之一)播下了宗教衝突的種子。復活節星期天的恐怖爆炸事件為拉賈帕克薩家族煽動僧伽羅民族主義提供了新的彈藥。
除了加深種族和宗教斷層線之外,戈塔巴雅還跟隨他的兄長建立了帝王總統制,例如 2020 年通過的憲法修正案擴大了總統的權力,使其可以解散立法機構。他還將斯里蘭卡進一步推入了其兄長創造的經濟死亡螺旋,尤其是通過他與中國的交易。
中國對位於世界上一些最重要的航道附近的國家獲得了影響力,而斯里蘭卡也越來越深陷債務泥潭,包括貸款條款禁止公開披露的對華“隱性債務”。但狂妄自大使拉賈帕克薩家族無法認識到迫在眉睫的危機。相反,他們在 2019 年實施了全面減稅,使該國三分之一的稅收收入消失。
然後冠病疫情爆發,摧毀了旅遊業和服裝業——斯里蘭卡的兩個主要外匯收入來源。最近,烏克蘭戰爭引發了國際能源和食品價格飆升,導致斯里蘭卡的外匯儲備枯竭,造成燃料、食品、藥品和電力短缺。這是壓垮許多斯里蘭卡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成群結隊地走上街頭。
5 月 9 日,馬欣達不情願地辭去總理職務,以安撫抗議者。但抗議活動繼續肆虐,最終導致示威者襲擊了海濱總統府。戈塔巴雅在傳達他辭職的決定之前幾分鐘倉皇逃離。
在斯里蘭卡,抗議者懶洋洋地躺在總統的床上、在總統後院做飯的照片已經成為人民的力量的象徵。但它們也應該作為對從亞洲到拉丁美洲的世界其他地方的政治王朝的警告。當一個家族主宰政府或政黨時,問責制往往會受到影響,從而導致災難。這甚至會導致最根深蒂固的王朝垮臺——而且速度很快。
其他重債國家也可以借鑑。除非他們採取行動使債務可持續,否則他們很快就會被危機壓垮。
至於斯里蘭卡,下一任領導人將不得不解決基本必需品的短缺問題,重建受損的經濟,重建法治,並追究造成當前災難的人的責任。但在一個政治是血腥運動的國家,人們不應低估克服拉賈帕克薩家族的腐敗遺產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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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馬·切拉尼是新德里政策研究中心戰略研究教授,柏林羅伯特·博世學院院士,著有《水、和平與戰爭》(Rowman & Littlefield, 2013)。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22.
www.project-syndicate.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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