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朦朧,恍惚以為自己仍走在脈絡般四面延生紅褐色的地磚上。離開廈大是一個星期前的事。從抵達到臨時決定退學離開其實也就10天。用10天感受廈大的溫度,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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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網課恢復線下課,4月臨末,我第一次踏入廈門大學馬來西亞分校的校園,真真切切的感受它的脈息。遲到一年多的歸宿感襲來,我終於如此真切地感受且相信自己真的是它的一分子。
我提早來的。來的時候校園還未熱鬧起來,清清冷冷,6樓宿舍的走廊上沒有一絲人氣。走廊的採光稍微欠佳,除了夜晚至清晨的燈光,其餘時間都由黑暗籠罩著。我走進黑暗,腳步聲不受控地迴盪在整個走廊。這樣的氣氛中一個人很容易產生孤獨遺世感。也許就是這份孤獨吧讓我突然衝動地決定逃離。可恨它嗎?好像有沒有。倒是因為寂靜,我好像又比其他人更接近廈大。
我看過它在清晨迷濛懵懂的樣子,也看過夕陽歸返,金光懶洋洋灑滿地的奢侈。這一幕幕在一個沒有其他觀眾的時刻上映,我成為它唯一的聆聽者。徐步在它的人行道上,左右都是綠植。方塊似的大樓面前似乎也都柔弱了幾分。風吹來,我聽見了它的低吟。很輕很靜,風和夏清。這是一座在等待甦醒的城堡。而我就像是冒失闖入城的人。
但也不對,它不該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古堡,更像是一座貓城。貓悠哉悠閒地徘徊在紅磚路上,走累了“啪”的一身就躺下,比每一個入侵者都還要自在。摸摸它們絨絨的腦袋兒,微暖。
10日之中的一個傍晚我走入它的花園。實體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意味著這座曾經冷冰冰的城快要復甦。所以我並不意外,當我看見十幾個著藍衣的工友聊著天並持著大水管澆灌每一寸土地,喚醒這片沉睡將近兩年的土地。而水,它慢慢地溢出土,滲進每一片硃紅的地磚,鑄就了一地的胭脂色。站在高處,橙紅的光穿過我背後的樹,只一部分打在了我的背,其餘的落在溼漉漉的地上、濛濛水汽浪漫的綠植上,還有熱鬧的工友群體。我彷彿是提早迎接了廈大的熱鬧,也悄悄地得到了它寬厚祥和的歡迎。在這麼一個傍晚,我錯覺活在一個四季國。此刻正要迎春,暖意四起。
我想留下一點點影子
我等待夜幕低垂,教學樓的燈火倒映在湖面。我以學生的身分來,卻好似個遊客,還是個貪心的遊客,想把廈大的所有景色都記住。可如今想起,那日我竟忘了抬頭看看天上有沒有星星。
最難忘的卻是一日之中無數次劃過天涯的飛機。廈大靠近機場。而機場我總覺得是滿載詩意的地方,且不論這份詩意該是悲傷多一些抑或歡喜多一些。表哥說在以後廈門的日子,你總得挑一個夜晚,一個人或是結伴成群都好,到機場去看一夜的飛機起落,看人聚散,看一場的清冷淒涼也好,還是熱鬧喜相逢,不妨去感受小世界的悲歡離合。我如此嚮往之,卻怕是再無機會賞這番意境。我的下一站沒有機場。
所以在廈大校園遊走的時刻只遙遙聽見飛機聲就傻傻停下,在廣袤蒼穹尋它身影。那日我下定決心退學,黃昏不知為何特別深刻。深刻不是印象,而是黃昏的色澤猶如真的為我道別而彷彿雋永深邃,故稱深刻。回到宿舍便去收衣。正想回房,忽然像被怔住似的就直往樓層邊沿的大窗口望出去。忽然耳邊又是飛機劃過的聲音。飛機穿過某層雲往北去了。那是家的方向。倏然像是站在了冷熱交界之上,心中灰灰的委屈成了眼眶的熱淚。
在廈大的第9日,特意去了廈大正門嘉庚像前。傍晚5點的日頭還烈著。但好在四下無人。我站在那裡仰望著陳老的尊顏和廈大的校徽,想一年半前決定入學廈門,多少有參加陳嘉庚基金會舉辦的圖文徵集比賽獲獎的因素。至今都還深刻,在設計的明信片上,我寫下的最後一句是:“致敬陳老,從此華教之路,共同守護。”心中無限鬱與悲,最終又只能以一個鞠躬了結一份廈大緣。
用10日去感受廈門真的太短但卻也夠了。我沒有感受過它最熱鬧的時刻,連離開的時候也都沒遇上幾個交好的同學。那天轉身關上宿舍門的一刻,腦中只剩那兩句詩。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我曾多麼厭倦這詩,感其矯情氾濫至俗氣,此時卻覺得這詩是如此的貼切真實。
還是離開的那一個早上,7點鐘。走進了多用途的辦公樓。黑暗的樓在接近8點鐘才漸漸有了人氣,一個個工作人員步伐緊湊地走過我身邊。我到了樓頂的泳池,在那裡度過這最後一個廈大早晨。泳池沒人,水被框得平平穩穩的,但空氣涼爽,倒也可以想像成是一座私人“死海”。後來保安來了,很親切和我打招呼問我是從哪個城來的。我逗著貓兒,想說我就要走了,但還是作罷。其實,請容許一個貪心的人,也想在廈大留下一點點影子。
車子終於駛過廈大,看不見摸不著留不住帶不走的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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