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與現代、保守與前衛並存的日本,是舉辦國際大型賽事最受期待的所在,經歷過里約奧運的種種醜聞,日本有望為奧運歷史帶來清新活力。不過上帝卻要考驗這場夏日盛典的毅力,一如漫畫《阿基拉》預言的,一場關乎人類存亡的風暴阻礙了新東京舉辦奧運會的步伐。
超級瑪利歐必須歷經種種磨難和挑戰,才能穿越複雜的地下管線與煉獄世界,從里約回返東京。體育賽事如奧運會英文俗稱The Games:比賽如遊戲,人生也如遊戲,日本作為電玩大國,一場奧運模糊了現實與虛擬的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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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政府的如意算盤是借奧運展現東日本經歷2011年311大地震與海嘯之後的復原之力,奧運聖火的起點就設在宮城縣紀念地震海嘯的重建祈禱公園。2020年3月19日,希臘雅典聖火在奧運遺址點燃,舞者通過莊嚴無人的秘密儀式,借電視直播鏡頭,一棒接著一棒,氛圍肅穆得異常。當火苗送上專機,橫跨歐亞大陸,送抵日本東京之際,東京奧運主辦單位與國際奧委會宣佈賽會延期,有人鬆了一口氣,也有人痛心不已。
儘管賽會延遲一年在2021年夏天舉行,但賽事名稱依然保持“東京2020”。2020大疫之年彷彿就這樣被人為延長了,多出來的時間成為體育選手的雙刃劍,羽翼未豐者抓緊時間成長,而一些伏櫪老驥面對時間與人生,必須抉擇,中國羽毛球傳奇林丹(1983-)、日本女排自由人新鍋理沙(1990-)、紐西蘭室內腳踏車世界冠軍艾迪·道金斯(Eddie Dawkins,1989-)、英國賽艇世界冠軍托馬斯·蘭斯利(Thomas Ransley,1985-)都因為賽會延期無法再等而提早退役。
凡事一體兩面,2021年炎炎夏日大東京地區每個盛裝打扮的賽場雖然沒能迎接觀眾入場聲援選手,現代奧運史上第一次過得那麼寂寞,但人們仍可以辯稱這反而讓選手更專注於自己,因為體育競技的本質是與自己戰鬥,成為更好更強的自己,競技舞臺本來就是孤軍奮戰的所在。不過人在現場採訪的我,每次清晨走進武藏野之森羽毛球賽場,聽見場館迴盪著清脆擊球的回聲,彷佛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的那種清冷,就會為選手不值。
沒有觀眾的時候,選手們互相打氣,羽球場總在印尼隊成員入場後變得熱鬧,他們用空水瓶敲響標誌性的五連音,在不允許歡呼的奇怪限制底下,讓場館有了人的氣息。游泳與跳水現場相對熱鬧,賽項多選手多,觀眾席上散佈著各國運動團隊,我坐在記者席遠遠看見湯姆·戴利(Tom Daley,1994-)低頭針織,看見隊友給全紅嬋(2007-)喂東西吃,嘻嘻哈哈,迴歸一個小朋友的模樣。最熱情的賽場在東京灣的露天滑板場,日頭快把人蒸發了,但選手之間惺惺相惜,為每次精彩動作喝采。滑板來自街頭,他們才不管什麼SOP,在那自由的國度,我才稍稍感覺一場賽事迴歸了正常。每個SOP其實都代表了異常。
2021年東京盛夏,接連三週,觀者通過電視鏡頭與選手保持安全距離,見證了挪威跳蚤卡斯滕·瓦霍爾姆(Karsten Warholm,1996-)打破自己的男子400米跨欄世界紀錄,目睹委內瑞拉女將尤利瑪爾·羅哈斯(Yulimar Rojas,1995-)改寫她出生那年烏克蘭選手伊內莎·克拉韋茨(Inessa Kravets,1966-)所保持的女子三級跳世界紀錄;也捕捉到卡塔爾選手穆塔茲·巴爾希姆(Mutaz Barshim,1991-)與意大利選手吉安馬科·坦貝里(Gianmarco Tamberi,1992-)同意共享男子跳高金牌的溫馨畫面。
這些振奮人心的時刻或多或少為混沌壓抑的大疫之年提供了暫時的出口,但奧委會主席巴赫(Thomas Bach,1953-)口口聲聲“奧運是人類黑暗隧道終端之光”的煽情話術卻總讓人感覺言過其實。
坐在記者席上見證這一切,我竟也無可自拔地落寞了。
“東京2020”在2021年夏天落幕,時間的錯亂與恍惚為世人提供的更像是一種新常態,從此以後人類生活多了更多SOP,每次相聚都預設了許多前提。
若說體育競技是人體的試驗與試煉,那麼東京奧運就像是一場文明的實驗,每個人都牽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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