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長河裡,難免有一些枝枝末末,或是流光灰燼,飄蕩散落,並且匿藏於不動聲色、靜若寒潭的時間皺褶之中。
一個被世間遺忘的人,難道真的就這樣湮沒無聞地隨著悠長的歷史長河,了無聲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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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這麼一個買棹南渡的書法家、老派文人,早在30年代的爛泥河口,挾持著一支禿筆、一把鍋鏟,於舊陣時的文化圈子裡,闖出一個名堂,揚名立萬,燦若繁星,發光發亮。
故紙堆中,欣然撿出一張廿幾年前複印留存的舊剪報,還有幾張舊照片,皆與前輩書家林德輝先生有關。這篇拙文倘若少了這幾件資料,畢竟是會有少少遺憾的。那個偽光頭的,腹稿已經醞釀了好長一段光景:粗略算算下,前後也有兩年零九個月了吧,打個比方說,若是因不小心懷上寶寶,恐怕小貝比老早已經瓜熟落地,喊爹哭孃的嘞。怎麼我的腹稿老是屙不出來的,怪哉斯人!
舊剪報的內容是安哥李,前輩文人李遠虹先生憶往敘舊話當年的專欄文章。文中提及早在40年代的吉隆坡眾多酒樓當中,茨廠街有一家頗有名氣的“新宴樂酒樓”,其中的老闆之一便是先驅書法家林德輝先生。直至新宴樂休業後,林德輝方才於武吉免登的中華遊藝場開設“樂園酒家”,並由他的侄兒主持業務,而他則是過著每日吟詩寫大字,宛如隱士的生活。據聞,當年的林德輝是以一招老母雞燉湯燴制的“筷子大翅”飲譽江湖的,時人譽稱為“翅林高手”。是以,林老是寄寓於廚藝及書藝的兩棲高手。
林德輝的書藝,當年與歐陽雪峰、黃實卿、李佔如、江嶽南、李達庭諸先賢並駕齊驅;記得石庵老人曾在〈幽燕崔大地先生遺墨展序〉中,盛讚林德輝是早年吉隆坡書法界的佼佼者,“當時之書法家,尚北魏者,為歐老(即歐陽雪峰)、林德輝,及餘三人,時最成功者林德輝先生,歐老次之,而餘則益次之……”。不僅僅是這樣,偽光頭佬還記得,1929年歐陽雪峰登高一呼,成立“南洋書畫社”時,林德輝即為其中一個主力者,為共同的創社人;書畫社出版的社刊,我國有史以來的第一本美術刊物,《書畫缶音》裡亦嘗見林老撰寫的鴻文,林老贈予書畫社的書法條幅及對聯,惟甚難一睹其親筆揮毫的書法真跡。
讓人感到慶幸的是,坐落在茨廠街的老茶行“廣滙豐”,其店招匾額正是林德輝所書,而且還是有落款署名的呢,殊為可貴!
最初見到的“廣滙豐”店招,白底黑字,運筆、行筆平穩妥當、飽滿、蓄勢的3個字,看起來好像平平無奇,倘若細心觀賞體會,似乎工夫在字外,沉雄渾厚,含蓄內斂,非常耐看。
晚唐詩人司空圖在闡明“含蓄”的美學觀時,說是在詩的創作上,若得以含蓄蘊藉,意在言外,即可“不著一字,盡得風流!”說的,恰好是林公的墨字哦。
可惜啊!可惜,後來這方古樸典雅的牌匾卻重新刷上黑漆、貼金,成了一面典型的金字招牌。過去那種樸素淳和的美感,頓然消失殆盡;新與舊,得與失,只有寸心知,也是見仁見智的。
昔日嘗聞師長提及,茨廠街的“樂園”茶室的匾額也是出自林德輝的手筆,偽光頭佬當時雖然心有存疑,不過幸虧當時也將之拍照留念,成了吾人緬懷老吉隆坡街道風景的檔案圖片。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前承蒙嘯廬主人厚愛,割愛勻吾收藏一對林德輝魏碑雙屏,臨摹的是鄭文公碑一體。這字寫於民國16年(1927),好久遠的字跡,好久遠的文物,字字寫得稜角分明,力透紙背。究竟是吾之所愛。興許,那是他唯一的一件存世真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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