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勇 / 喵所不及

不知是誰說的，身為貓奴就應該要讀夏目漱石的《我是貓》。不過，我距離貓奴應該還有一段距離。我喜歡逗弄室友的貓，看室友成為鏟屎官，卻不太願意揹負一隻生命責任在自己身上。這隻貓是自來貓，從前被室友以半助養形式野放。後來它隨著室友搬到新公寓，每個夜半都大唱喵星語版的“無自由，失自由”。

《我是貓》的貓主角，大概也有相同情況。同樣是一隻自來貓，出生不久亂闖入主人苦沙彌家中，成為了書開篇首句經典臺詞：“我是貓，要說名字嘛，至今還沒有。”夏目漱石用高度擬人化的寫法，以貓的視角看事，描繪貓的心理感受，貓獨有的傲嬌與自作聰明，不禁讓我想起家裡的那隻貓。情感豐富的貓性特寫，放在今天，仍會覺得趣味十足。

不過這份趣味大概僅限於寥寥數章。尤其讀完第一二章後，接著就像是參與馬拉松競賽一般，考驗讀者的閱讀耐性。據說最初夏目漱石只打算寫完一章了事，不想深受讀者好評，出版社遂邀他再連載下去。直至寫完第二章，他仍是想就此停筆罷寫。或許就是這樣，才導致小說整體的結構不統一，從主寫貓的心理獨白變成主人苦沙彌、朋友迷亭、寒月、獨仙和東風等人。此時的貓只是一臺不動的攝影機，少了前幾章的靈活性，只負責複述主人所說的話。所以若抱著看貓的心態閱讀小說，最終只會越讀越悶。

讀完《我是貓》，走入客廳，沙發上的貓咪抬頭看我，眼神不知是驚恐還是疑惑，彷彿我是怪大叔。如果它懂得寫作，會不會也寫出另一本《我是貓》？不過我想，它應該會寫很多關於我的壞話。猶如書中的貓看著主人苦沙彌時，也是抱著或不屑或戲謔或調侃的態度。

“別看他們是人類，也未必永遠繁榮昌盛吧。讓我們靜待‘貓兒走運的時代’到來吧！”從第一章開始，這隻住進知識分子苦沙彌家的貓咪，就抱著哲學性的思考，大談“大貓咪”主義，倒數著人類倒黴時刻的到來。在貓眼中，它的主人自尊心重而輕視實業家，卻又三番兩次被實業家聘請人騷擾。那種不合時宜、不圓融的個性，彷彿是夏目漱石對於現實的嘲笑——知識分子與資本主義分子間無可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