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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1:20am 17/08/2022

张吉安

南巫

人物

电影人

名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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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侃“最倒黴的電影人” 張吉安 鋼骨水泥上種花

張吉安首部自編自導電影《》讓他載譽無數,別人以為他賺了很多錢,但他表示自己“一分錢也沒拿”,甚至自侃是“最倒黴的電影人”,首部執導電影就遇上疫情,甚至為了出席海外影展而前後經歷過5次隔離,最後一次還極度憂鬱。問張吉安,拍電影是他的第幾人生?他以堅定的眼神徐徐道出,“是我回歸到最初的人生。”他形容自己在“在不合時宜的年代,做不合時宜的事。”並表示“總是需要有人在鋼骨水泥上種花。”或者,他註定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

報道:謝麗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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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黃冰冰

張吉安形容自己是個很省錢的導演,《南巫》預告片是他自己剪的,中文字幕是他翻譯的,場地和服裝是他找的,電影裡不但出現他吟唱的聲音,還因沒有適合的演員而客串了其中一個乩童的角色。

張吉安首部自編自導電影《南巫》讓他載譽無數,別人以為他賺了很多錢,但他表示自己“一分錢也沒拿”,甚至自侃是“最倒黴的電影人”,首部執導電影就遇上疫情,甚至為了出席海外影展而前後經歷過5次隔離,最後一次還極度憂鬱。問張吉安,拍電影是他的第幾人生?他以堅定的眼神徐徐道出,“是我回歸到最初的人生。”他形容自己在“在不合時宜的年代,做不合時宜的事。”並表示“總是需要有人在鋼骨水泥上種花。”或者,他註定就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存在。

曾有社交障礙 學習面對群眾

張吉安爸爸曾在他童年時幫他去算命,並告訴他“40歲之後拍電影會比較好”,他經歷過剪接師、意外(社會組新聞)記者、電臺主持人等工作,花了17年時間逐步累積自己的導演功課,他2020年以首部電影《南巫》揚威金馬獎時,正值42歲。

我念的是影視本科,曾為了想和電影電視相近,所以去做剪接師,本以為剪的是電影,怎知道卻是韓劇,把《冬季戀歌》、《藍色生死戀》較敏感甚至不符國情的情節,剪成大馬可看的韓劇乾淨版DVD,但這違背了我想創作的良心,所以只做了半年就離開。

在進入電臺前,我曾在星洲日報當過意外記者,也在電視臺當了2年編劇。我2001年當意外記者時,還是一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除了要打電話去不同警局,每天早上還得拿5份報紙去不同地方報到,像是去太平間問殯葬業的人前一晚有什麼命案、去找解剖官問看死者有什麼跡象、然後再去警察總部。這些經歷都讓我看到生和死之間的距離,並對社會議題有很大的體會。

我2005年加入愛FM當DJ時,同學們都很訝異,因為我小時候很安靜,5歲從火場被救出來以後,我其實有社交障礙,也不那麼愛說話,但從吉打來吉隆坡生活以後,我去參加劇場、到民歌餐廳駐唱,接觸舞蹈和社區藝術,並學習面對群眾。

選擇走別人沒走過的路

張吉安曾以《安全考古地帶》和《鄉音考古》,獲《2010年安卡沙廣播影視獎》(Anugerah Seri Angkasa 2010》“最佳電臺男廣播員”獎,是史上首位以中文節目榮獲此殊榮的華裔廣播員,更意外二度登上央視《世界聽我說》,對於這些成就,他卻輕描淡寫表示,“總是需要有人在鋼骨水泥上種花。”

張吉安(左二)曾在電臺節目《安全考古地帶》多次訪問已故馬來名導雅斯敏阿末(Yasmin Ahmad),後來更獲《2010年安卡沙廣播影視獎》頒發“最佳電臺男廣播員”獎。(取自張吉安臉書)

在我12年的DJ生涯中,《安全考古地帶》這較非主流的電影單元,讓我有機會訪問國內外導演,《鄉音考古》則讓我有機會去社區採擷被遺忘的人,都是邁向我拍電影、裝備自己功能的最佳功課。這麼冷門的節目受到了肯定,我頗為驚訝,但也印證了在大馬這片土地,需要有人在鋼骨水泥上種花,我選擇了別人沒走過的路,而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張吉安在央視《世界聽我說》初舞臺播放了三段鄉音:“客家山歌王”邱惠中的《五更過番歌》、“北流歌者”張官金的《廣西北流山歌》、“廣府姐姐”柳姐的《月光光》,在中國引起很大回響。(取自張吉安臉書)

我2017年6月30日離開電臺,能在2018年11月受邀登上央視《世界聽我說》,對我而言是很有意義的。節目組知道我的背景,在他們眼裡,廣播人都是半個明星藝人,但他們知道我仿如苦行僧的下鄉田調後,才發現原來廣播人也能以另一種方式,負起社會責任。

我之前花費了13年時間採集300多個老人的鄉音故事,並選出其中3個來分享,讓我意外的是,過後中國觀眾幫我開了微博,收集中國歌謠要送給我。我2019年2月受邀上最後一期的《世界聽我說:華人之夜》,節目組再把這1萬多首歌謠和童謠送給我。很多人並不知道,聲音的記錄是很重要的,如今有不同籍貫的語言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我當時的分享啟發了很多人,如今仍有在延續這方面的工作。

馬來西亞最後一位行走民間的客家山歌王丘惠中在2021年9月25日過世時,張吉安曾在臉書發文哀悼,謝謝他留下無數絕響的山歌。(取自張吉安臉書)
17年後迴歸電影本業

張吉安表示拍電影是他“迴歸到最初的人生”,每個人走向電影的方式並不一樣,沒有最好的方式,只有最適合自己的方式。雖然《南巫》讓他載譽海內外,他卻自喻“倒黴”。原來2021年受邀當金馬影展評審,是他人生中第3次出任影展評審。

張吉安2020年以《南巫》揚威金馬獎後,2021年受邀出任金馬獎評審。那是他第三次出任影展評審,卻是他當了導演後第一次當評審。(取自張吉安臉書)

我花了17年時間,在40歲以後回到電影的本業。如果要我總結《南巫》這2年來的征途,我覺得自己是個倒黴的電影人,一拍完電影就遇上疫情,電影本該去國外後製,但我卻只能選擇線上完成。電影是大眾媒介,但我因為疫情的關係,仿如跟世界斷絕了來往。或者,每件事的發生,都有它的命中註定。

在電影入圍不同的影展後,一些限制導致我只能在線上放映、交流,也多了一些時間沉澱。我為了金馬影展、瑞士盧卡諾影展,前後隔離了5次,每次都14天,2年中就有70天在隔離中度過,而搭飛機也有一定的風險。這些對一個新導演來說,都是很特殊的經歷,第一部電影就遇上世界大災害,殘酷但難以磨滅。

張吉安從2020年臺灣金馬獎凱旋迴國後,電影從象嶼下山行腳至臺北、上海、海南、北京、香港、新加坡、韓國、鹿特丹、加拿大和西班牙,而瑞士盧卡諾影展更是他第2個飛去參與的電影盛會,左為《南巫》演員蔡寶珠 。(取自臉書)

我第一次以影評人身分擔任影展評審是在2011年,還記得那是大年初一,飛去伊朗一星期出席德黑蘭影展。雖然2021年的金馬獎是我第3次出任影展評審,卻是我當了導演後第一次當評審,也是金馬評審團中最年輕的一個。金馬獎每個獎項的討論都很深入,像是最佳男主角,最後被討論的是張震和吳鎮宇,一個是患上癌末的警察,一個是流浪漢,造型上如臉上倦容、腳上傷口都被討論,這些我都用在自己執導的第2部電影《五月雪》中,而我自己也還在學習。

選完得獎名單後,我們都得對外隔絕,直到典禮結束前10分鐘,才歸還智能設備。而我在2020年以《南巫》獲得“最佳新導演”時,拿了獎座,到了後臺才現場放上有我名字和電影名稱的鐵片,另4個同時入圍的鐵片則被銷燬。這是我參加過這麼多次影展,最嚴謹的一次,所以金馬獎這麼權威,不是沒有道理。

以影像保留原始風貌

張吉安因為疫情關係,曾長達2年沒回家鄉吉打,今年新年回家時,父母都在串流平臺看過了《南巫》,他們沒多說什麼,只表示電影裡稱呼名字的方式很有趣,並形容他們是很單純的觀眾、很樸實的父母,孩子若有點成就,就會覺得安心。

《南巫》對我自己和家鄉有什麼意義?很多導演都會拍攝和自己家鄉有關的題材,我選擇自己半童年自傳的題材做第一部電影,是因為那時象嶼山周邊有些工程,所以我想在它被改變之前,先記錄它的原始風貌,但如今因為疫情的關係,已經停工。我常做社區關懷的工作,每個地方的變化,我無能為力,只能用影像方式來保留,再讓當地的居民去駐守。

張吉安表示象嶼山周邊曾有些發展工程,所以想在它被改變前紀錄其原始風貌,但如今因為疫情已停工。(取自張吉安臉書)

這兩年疫情的得失?我反而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個人。以前做廣播甚至媒體時,我吃飯從不定時,甚至一天只吃兩餐。有時節目做到凌晨1時,我凌晨2時才吃晚餐,半夜三、四時才睡,不規律也不健康。但在疫情之下不能出門,我一天3餐都很規律,每天規律地看一本書、聽一張黑膠唱片,再把過去10多年採集的人、社區故事錄音一一重聽,分門別類,還因此寫了3個電影劇本。

張吉安表示自己在疫情期間活得像一個人,不但生活規律,還整理了過去10多年採集的人、社區故事,寫了3個電影劇本。
想拍媽姐留守老街故事

張吉安承認在《南巫》揚威海外後,有投資商找他拍賀歲電影甚至是商業喜劇片,但他還是比較想拍人文關懷的電影。而他下部將拍攝的作品,是剛在威尼斯影展獲選“內容合資市場”,由曾寶儀監製,集合10位國際導演(他是其一)拍攝的《Tales Of Taipei》。

張吉安表示有投資商找他拍賀歲電影甚至是商業喜劇片,但他笑說自己不見得適合,自己還是比較想拍人文關懷的電影。

如今有香港、中國甚至泰國的案子來找我合作,所以我執導的第3部電影長片,未必會拍自己寫的劇本,我也想和不同的國家地區電影方合作看看。我未來想拍的大馬故事,其中一個是老媽姐和18個金蘭姐妹的題材,她從下南洋到經歷大馬獨立,姐妹一個個離逝,而她留守一條老街的故事。我在2015年採訪到最後一個老媽姐,所以很想拍攝她滄桑悲涼的一生。我也想拍峇峇孃惹的故事,但就想用峇峇、娘惹語參雜福建和馬來語,呈獻他們原來的語言和生活文化。

別人愛問我拍《南巫》賺了多少錢,其實我一分錢也沒拿,包括自己的導演、編劇費。我覺得首部電影是一位導演跟世界打招呼的方式,錢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告訴大家,你的能力在哪裡。我是本科生,對電影有自己的執著和夢想,我從不理錢的事,但如果超支了,製片就會叫我省點拍。凡是有剛畢業的學院生來找我諮詢,我都很樂意分享,我都會教他們,第一部電影該如何出發,不要先想賺錢,而是釐清自己想拍怎樣的電影、想說怎樣的故事,即使用很少的錢,也可以拍出好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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