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交媒體浮躁言論氾濫成災的年代,遇到意見不合、立場有別、“用詞不當”的人,只需理性討論即可,無需以殺氣騰騰的“獵巫”方式,將“非我族類”的言論無限上綱,以表演本身的“政治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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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柔佛州華團歡迎中國駐馬大使到訪,自稱“僑團”,引起本地華文圈子的一番爭論。
“僑”這個字成為政治正確與否的“大是大非”議題,與其語義的嬗變有關。歷史上也有其他中文詞彙經歷過語義嬗變的例子。
例如“小姐”。有人考證這個詞彙在宋代文獻就已出現,本來是正面含義,是端莊淑女的稱呼。但在改革開放後,越來越趨向貶義,成為風塵女子的代稱。現在大中華地區的華人社會,在口頭用語上,對“小姐”二字的使用也越來越謹慎。
還有“同志”。本來是志同道合之士的稱呼,孫中山說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毛澤東也說過:“向雷鋒同志學習”,因此那個年代被人稱呼“同志”,是無上的光榮。在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社會上遇到別人時普遍都稱“同志”。
但是,隨著西方傳來的酷兒理論崛起,1980年代香港就有人開始以“同志”指稱同性戀,到了現在幾乎就是LGBT的代稱。現在的華人社會里,稱呼“同志”必須很小心,要看整體脈絡和語境,否則易引起誤會。
以上的“小姐”和“同志”,屬於社會用詞,至於政治用詞的語義嬗變,就更敏感了。
例如“支那”,這是早期日本傳來的音譯漢字,意思就是China,本來是中性詞,從明治到大正年間的日本民間和官方,都普遍使用這兩個字,連孫中山和梁啟超等人都曾在書信中自稱“支那人”。
“支那”演變到帶有侮辱性質的蔑稱,還是在日本軍國主義崛起之後,亡國感日重的中國知識分子指責“支那”帶有種族歧視的貶義,從此“支那”二字絕少出現在中文文獻。
至於“中國”,對早期的海外華人社會而言,即是一個政治概念,也是一個文化概念。陳禎祿在1930年代上書海峽殖民地總督,直陳本地華人面對的困境,當年的中文翻譯版寫的就是“為何中國人感到不安”。根據那時通用的語境脈絡,“華人”和“中國人”意思其實差不多。
中國的民族主義興起後,“中國”二字固化為一個民族國家的政治概念,海外華人自稱“中國人”就帶有政治敏感性,遂改用“華僑”、“華人”、“華裔”等字眼取代。“中國”從此不再是一個文化認同的符號,而是一個有確切實體和清晰國界的國家名稱。
到了冷戰年代,在“反共排華”陰影籠罩下,海外華人社會一般上自稱“華人”,而“華僑”通常指的是在海外定居、擁有中國國籍的中國公民。演變到現在,中國的僑辦單位到海外進行僑務活動時,一般上都連用“華僑華人”四字,只是在各地不同的“政治正確”需求下,“華僑”與“華人”的表述方式也變得政治敏感,常引起輿論紛爭。
在講究人權至上的當下,連我們以前習以為常的“外勞”二字,都嬗變成帶有“汙名化”和“妖魔化”成分,一些公民社會團體主張用“外籍移工”來正名,取代有歧視含義的“外勞”。
無論如何,在社交媒體浮躁言論氾濫成災的年代,遇到意見不合、立場有別、“用詞不當”的人,只需理性討論即可,無需以殺氣騰騰的“獵巫”方式,將“非我族類”的言論無限上綱,以表演本身的“政治正確”。
畢竟,歷史長河中的語義嬗變例子,多不勝數,對於那些動不動叫嚷“名不正則言不順”來進行“政治動員”的人,我們還是要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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