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這個地方,一個令我夢繞魂牽的地方,一個我生活了20年的地方,一個我離開了18年的地方。
她依然每天輕雨飄飄,偶爾傾盆大雨,轉眼間又晴空萬里,涼涼帶些潮溼的空氣,混合剛切割清理後的綠草氣息。這就是生我養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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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腳掌丈量著熟悉的土地,指尖搓揉著青翠的草皮,抬眼望向遠方的青山,一切是那麼地熟悉,卻又那麼地陌生,眼前新穎的建築,與我心中深處的回憶激盪衝突,讓我不禁回問:我在哪裡?
離開18年,一切都不同了,家,也沒有了。當年母親一走,家裡的支柱倒了,父親也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看著曾經的住處,依然炊煙裊裊,但已不是我熟悉的飯香。
去到熟悉的菜市場,一樣的茶餐室,一樣的雲吞麵檔,但是一入口,咖啡變了,面也淡了,熟悉的擺設,不一樣的面孔,是我口味變了嗎?還是味蕾依舊停留在回憶裡?
為生活打拼的18年間,我漸漸體會到了母親當年撐起一頭家的辛苦,兩鬢的斑白,深刻的皺紋,那雙粗糙的手依舊還在溫暖我的心,依稀的身影還在我身邊圍繞,嘮嘮叨叨的,我卻念想著當年的那絲溫柔。
母親離開後的一切,都讓我不敢再去觸碰,彷彿滾燙的煤炭,一摸只會讓我皮開肉綻,回憶不得。母親的笑臉,母親的容顏,始終還在回憶的空房子裡迴盪,我還記得最後一通電話的內容、最後一面的遺憾、最後一縷的青煙。
拼搏十多年,如今還是一貧如洗,百般事不成,如果母親還在,我是否會讓她失望?還是她依然如故地笑著對我說:不要緊……
駕著車從高速公路進入家鄉的收費站,依稀有離開時的情景。進入市區一逛,發現很多東西已經不同,最不一樣的,就是身邊少了陪同一起買菜買早餐的母親。
“媽,今天我想吃菜頭粿!”
話一出口母親就會一早為我買來,或拉著我小小的手,騎上摩托,去到巴剎,走到熟悉的檔口,買幾塊菜頭粿,再叫一杯咖啡,慢慢讓我品嚐早點。這些回憶,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母親對我依然無怨無悔地付出。
“5毛錢3粒糖果!”
小時常去的雜貨店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穎的連鎖店,明亮的燈光灑滿每一個角落,少了我小時候的味道,一種舊舊的氣息,一種深埋的心底的幽靜。
“‘叮叮車’來了,媽媽快點拿碗去買冬粉!”
“叮叮”的聲音是日常,每個傍晚就會有個大叔,騎著三輪車,一手抓車把,一手抓碗匙,陶瓷碗和湯匙互相敲擊的“叮叮”聲,讓我們都趕快從家裡拿碗去買美味的“叮叮冬粉”吃。那聲音、那味道,現在已經遠去,只有遠處的建築工地偶爾傳來“叮叮”聲。
“兩塊雞,不要辣!”
踏入快餐店,我點了一份快餐,坐在靠窗的位子,這曾經是媽媽對我考好成績的獎勵,在“想當年”中,我結束了我的午餐,味道已經不同,感覺已經變淡,但是熟悉的番茄醬味道還是讓我嘴角微微上翹。
家鄉,一直與母親掛鉤
熟悉的鄉音在身邊響起,外頭還是輕雨飄飄,看著對面避雨的人們,回憶溼潤了我的眼眶,曾幾何時,我連回憶的念頭都少了,生活的勞碌,東奔西走的日子,甚至連午夜淚溼枕頭的權利也失去了,生活變成了生存,面對一切的風雨侵襲,母親曾經的囉嗦,卻是我腦海裡最美麗的音符。
經過了一幢又一幢的建築,曾經流連忘返的商場停業了,經常上學往來的道路也不同了,甚至連路邊熟悉的坑洞都被填補了。我懷疑,我真的曾經在這生活了20年嗎?
輕雨變成了大雨,再肆虐成暴雨,蹂躪了一切花草,踐踏了一眾路人,轉眼間,晴天了,我看著熟悉的雨樹,熟悉的太平湖,下車深呼吸,雨後的潮溼混雜著泥土青草的淡淡清新,我發現,我熟悉的氣味回來了。
每一樣事物都改變了,家鄉的氣息也淡然無存,但是這片土地還是以她的方式歡迎著離鄉多年的遊子。走在人行道上,頭頂上的雨樹,蒙絡搖綴,我眼前彷彿出現母親的身影,讓我回到拉著母親的手的時光,在太平湖散步,無憂無慮的天真瀰漫,母親臉上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熟悉,那麼溫柔。
“少小離鄉老大回”,鄉情,曾經是我不敢回憶的東西;家鄉,一直與母親掛鉤在一起。母親離去後,我和父親也離開了家鄉,“太平”變成了我們心中不太平的地方,除了不再居住的老家,“太平”每一個地方,彷彿都充滿了母親的身影,父親的不想面對,看來也是我心裡的不想靠近。
多年後回來走走,到母親居住的地方上一炷香,照片上的母親依舊笑臉迎人,好像孩子回來是一件開心的事。我有多少年不敢回憶從前?有多少年不敢直望母親的照片?眼眶就像被人戳了一下,鼻樑被人揍了一拳,我的眼淚,又流下來了。
“媽媽,我回來了。”
這麼平常的一句話,我已經沒有機會說出口。對著照片,內心翻滾,最後一天,最後一面,最後一句話,一直在我心中不斷循環。手上的一束花,嘴邊的一句話,心裡的一絲掛念,全都讓我給留在母親身邊,轉頭回望,我才發現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我為母親挑選的照片,顏色還是那麼鮮豔。
心裡的翻騰,久久不息,我依舊踏上生活的列車,庸庸碌碌地為日子忙碌,家鄉的氣息,始終環繞在我鼻尖,淡淡的,輕輕的,也鹹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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