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容／劇場新銳鍾雲凌──以戲劇《當夜來臨》探討精神疾病

“我一直在想，最後我回到我自己，和我最靠近的，其實就是精神疾病這一議題。”她隨後在網絡上搜索，接觸到了英國劇作家莎拉‧肯恩（Sarah Kane）的劇本，深受觸動。劇本以憂鬱症患者的角度，控訴與批判醫療系統。這其中所蘊含的憤怒，與當時的鍾雲凌不謀而合。

她分享，自己的親屬是精神疾病患者，身為照護者的她，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套自我保護的機制，從而避開過程中引起的種種負面情緒。但是隻身一人去到臺灣，獨自在全然陌生的土地上，被壓抑的思緒逐漸釋放。

“他（親屬）是我一個很愛的人，但他接觸到的東西是很廣的，可能會讓他整個人性情大變，所以有時候我會懷疑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她說。

醫療體制不健全，患者與醫生造成影響

“那時候我想要批判馬來西亞的醫療系統，為什麼可以用那麼不人性化的方式去醫治這些病人。”2019年，第一版《當夜來臨》在由工廠改造而成的藝文空間──Kongsi KL上演，當時的鍾雲凌希望能透過戲劇批判大馬的醫療系統。但經過3年的沉澱，她的心境已發生變化。

“那時候我只是一直想要怪罪醫生，但時間久了，我發現醫生也是這個體制下的傀儡，該改變的是體制，而不是醫生。”她也分享，以她親身經歷以及所接觸到的資料，大多數在政府醫院就醫的精神疾病患者就診時都要花上很長的時間在等待，但實際與醫生的對話就只有例行檢查，然後繼續等待，最後拿藥離開。

“如果你每天都去醫院，你會發現這世界上很多人生病。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我也能理解為什麼醫生會有這樣（淡漠）的態度。”她無奈地說。

精神疾病，難以被消除的刻板印象

“我們（劇組）真的可以代表精神疾病嗎？我們沒有生過病，可以代表患者說嗎？”她坦言，《當夜來臨》這部戲只能呈現精神疾病的其中一個面向，甚至這個面向所呈現的是較為偏激的部分，所運用的臺詞與表達，可能會是一些人不敢接觸的內容。她也說，劇組無法完全代表精神疾病的患者。

再次重演，相較起第一版，鍾雲凌與創作團隊也嘗試尋求更多面的角度去探討精神疾病這一議題。同時為了避免在為患者發聲的過程有不恰當之處，他們到專業機構田野調查，其中包括心理治療師、MY Psychology心理診所等。

她也分享在MCO期間，每個家庭都被困在同一空間，許多問題逐漸浮現，比如她周圍的一位朋友在那期間患上精神疾病，家人的第一反應卻是將朋友送往神廟驅邪。

“在馬來西亞，或者說華人的文化裡面，大家一遇到相關的症狀，都會馬上想到鬼神。因為精神疾病被汙名化了，大家都覺得它是不好的事情，因為沒有相關的知識，不知道精神疾病其實和感冒是類似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患上），第一反應就會送去廟裡。”她也說，自己雖然擁有相關的知識與經驗，卻也不敢對朋友的家人開口，如實相告。透過這件事，她猛然察覺自己也被刻板印象滲透，潛移默化中認為精神疾病是禁忌，不能和其他人說。

此次《當夜來臨》演出將與Move Creativ合作，希望能在觀眾心中埋下對精神疾病與大馬醫療體系關懷的種子。“這個議題很大，要講的、要做的都很多，一部戲其實沒有辦法完全改變這件事。但是，我們在做戲劇的時候，要讓其他人知道在世界上仍然有人在關懷這一議題。”她說。

【演出資訊】

2022年9月15日至17日@8PM

2022年9月18日@3PM

地點：閙劇場Now Theatre

臉書：當夜來臨 When The Dark Hits Me

更多文章：

西北孤鳥／“浮誇”與深沉──《甲蟲之夢》的箇中真意
郭碧容／李爾王：從故事脈絡呈獻經典劇本
吳偉才／五花八門說牆畫 
葉偉章／為創作而生為愛而活──舞者黃天寶訪談錄 
西北孤鳥／一部久別重逢的腳本──一出教科書式的單人劇 
紅樓夢境 經典再現！ 
吳偉才／“愛”會怎麼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