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食糜。”是我与祖母沟通得最多的一句话。
我爱吃粥。祖母更爱吃粥,她吃的是生活习惯,是怀乡情结。家中所煮,是潮州粥,称之为“糜”,一般待水沸腾后方加米,米煮至爆开后熄火以余温焖,米粒分明,水米分明,名副其实的“稀饭”。食糜,一般佐以咸杂。祖母的碗橱,像哆啦A梦的口袋,总能掏出各式各样一小碟一小碟咸香味浓的咸杂,如腐乳、乌榄、橄榄菜、香菜心、酸咸菜、酱瓜、咸蛋等。我的最爱是脆甜的香菜心与流沙咸蛋。香菜心数片,咸蛋四分之一粒,我就能干掉好几碗,蓝白瓷碗所盛之热腾腾的糜。吃得满头大汗,吃得满心欢喜。年少,是那一碗粥,简单朴质,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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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离家升学工作生活,伴着吃粥的喜好,只是煮粥的炊具换成了慢炖锅(Slow Cooker)。粥,不再米粒分明,不再水米分明,而是浓稠绵密,各式各样的配料随心随时令往锅里搁的“一锅熟”粥。每回煮粥,我必翻冰箱倒食物柜,自红黑绿眉毛等各类豆子,冬菇干贝银鱼紫菜红枣莲子百合雪耳等干货,至萝卜青菜玉米白果南瓜番薯等鲜蔬,还有姜丝葱花,从中筛选,发挥创意,精心搭配,总能煮出一锅唇齿留香,自成一格的营养粥。偶尔心血来潮,我爱大清早到码头去购得新鲜的海产,再炖煮一锅浓稠绵密的白粥,蒸上一尾鱼,鱼米之香,细嚼慢咽下在口中升腾交融,鲜美至极。吃得花样百出,吃得心花怒放。生活,是那一碗粥,万变不离其宗,有滋有味。
抚慰都市男女的心
工作得天昏地暗,经常加班的日子,睡眠是奢望,煮粥更是妄想。曾有那么一档粥,在大家购物中心(Kota Raya)对面的街角,抚慰了我们这一群做梦也猛按计算机的青年男女。男的松脱了领带,女的脱除了大衣外套,齐齐撸起衬衫的长袖,我们弓肩缩背,围坐在五脚基中的小桌矮凳。鱼粥上桌,每人各两碗分别为:一碗白粥,浓稠绵密热气蒸腾,一碗鱼片,晶莹剔透细薄生鲜。大伙儿纷纷夹起肉丰无骨的鱼片,一一铺在粥上,复以粥埋之,稍候片刻,各凭喜好挥洒数滴酱油或胡椒粉,继而搅拌,即可开动。我们埋头吃鱼粥,身后车水马龙的大街,喧闹不息的车声人声喇叭声引擎声,皆屏蔽音消。吃得心无旁骛,吃得心暖胃足。拼搏,是那一碗粥,忙里偷闲,有滋有味。
人间烟火,最抚人心。一座城市,只要能随心吃上一碗热腾腾美味的粥,自煮或外购,它肯定是我宜居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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