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IDE II石墙片断式的布局以及岁月在石墙上留下的痕迹,确实形成了使人好奇与沉思的“废墟美感”,回答了对浪漫、永恒与神秘的追问。而由石墙构成如迷宫一般的平面设计,则更进一步为这座建筑增添了神秘感。
澳洲墨尔本市东郊有一座非常喜欢的建筑HEIDE II。大学一年级时,老师安排了建筑考察活动,专门参观这座建筑。石墙,院落,树木和阳光,深深吸引了初学建筑的我(图01)。那已是20年前的事了。2008年和2016年再次造访,好像是为了确认今天的我还是昨天的我,又好像是为了解开上一次造访后留下的谜团,想要再次探个究竟。似乎有某种本质的东西,隐藏在HEDE II的深处,等待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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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DE II是Heide Museum of Modern Art的核心建筑。Heide Museum前身是澳洲现代艺术收藏家John and Sunday Reeds夫妇在1934年购买的庄园。Reeds夫妇在Heide庄园推动澳洲现代艺术发展,形成了“Heide Circle”,是澳洲现代艺术摆脱欧洲的艺术传统,建立主体的重要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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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DE II是Reeds夫妇在1963年委托年轻建筑事务所McGlashan and Everist,为自己和家人所盖的住宅,费时4年建成。1981年,维多利亚州政府向Reeds家族购买了庄园,改造成公共艺术馆。同年,McGlashan and Everist在回顾该建筑设计时,谈到该项目的任务书有4个核心指导原则:
(1)一座浪漫(romantic),不追逐潮流(fashion)而得以永恒(ageless),同时保持神秘感(mystery)的建筑。
(2)能够适应艺术馆要求的空间和光线。
(3)“墙”作为主要的建筑元素。
(4)既形成围合又向室外景观伸展的“墙”。
第一点要求关心的是时间的问题,第二点提的是功能要求,第三点是实现前两点的方式,而最后一点则涉及“瞭望与庇护理论”。
废墟,迷宫,艺术馆
怎么通过“墙”这个建筑元素来达到“浪漫”、“永恒”和“神秘”的要求呢?墨尔本大学建筑系教授Philip Goad在〈Walls in a landscape: the making of Heide II〉文章中提到石墙在HEIDE II的使用,其深层含义是把18世纪浪漫主义艺术中田园流派(Picturesque)的废墟美学,移植到墨尔本的市郊。
根据芝加哥大学艺术史教授巫鸿的说法:“在典型的欧洲浪漫主义视野中,废墟同时象征着转瞬即逝和对时间之流的执着──正是这两个互补的维度一起定义了废墟的物质性。换句话说,一个希腊罗马或中世纪的废墟,既需要朽蚀到一定程度,也需要在相当程度上被保存下来,以呈现悦目的景观,并在观者心中激起复杂的情感。”
HEIDE II石墙片断式的布局以及岁月在石墙上留下的痕迹,确实形成了使人好奇与沉思的“废墟美感”,回答了对浪漫、永恒与神秘的追问(图02)。而由石墙构成如迷宫一般的平面设计(图03),则更进一步为这座建筑增添了神秘感。相对于一览无遗的开放空间,迷宫式的布局曲折尽致,柳暗花明,只有通过身体在时空中的移动,才能有所领略。而在这个移动的过程中,往往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此外,精心规划的石墙,划分出大小比例各异的空间和墙面,同时也有效控制光线的明暗,为艺术展示提供了方便。所以不需要大型改造,HEIDE II在1981就轻松的担负起向公众开放的艺术馆的任务。简而言之,以住宅设计为起点的HEIDE II,既是一座浪漫主义的废墟,又是神秘的迷宫,还是理想的艺术馆。(图04)
瞭望与庇护
在一篇介绍McGlashan and Everist住宅设计的论文〈Living in Landscape〉中,Philip Goad把HEIDE II放在更广阔的历史脉络中讨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如何安抚深受创伤的身心,成为现代住宅设计主要关心的问题。其中,远离城市,坐落在自然山林中或海边的小住宅,是比较具有代表的。这种现代住宅以简朴、经济、模数化、实验性为特点,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尝试,并且在1950-60年代达到高峰。McGlashan and Everist在这段期间设计建造了50间以上的小住宅。Philip Goad认为,从建筑形式、空间构成到园林景观的设计,建成于1967年的HEIDE II是其中最为复杂丰富的。其复杂来自于对两种现代住宅类型的融合。
根据Philip Goad的研究,这些盛行1950-1960年代的住宅,继承和发展了源自1920-1930年代现代住宅的两种基本类型:院宅(courtyard house)和独立式别墅(villa)。院宅以院子为中心,是内向的空间模式。独立式别墅则坐落在开阔的空间,由建筑内部向花园伸展,是外向的空间模式。院宅提供安全感,别墅提供广阔的视野,一个是避难所,一个是瞭望台。按照英国地理学家Jay Appleton的Prospect and Refuge理论,两者兼顾的空间模式,才能满足人类与生俱来的心理需求。或许这和远古人类几万年来以狩猎为生的遗传有关。对猎人而言,最有利的位置是既能清楚看到猎物又不被猎物察觉。HEIDE II通过围合程度不同的室内空间,半户外空间和院落空间,构成了一系列配比不同的瞭望与庇护空间,为战后重新找到人性的努力,留下了一座浪漫的废墟,永恒的石墙和神秘的迷宫。
虚拟参观链接:https://youtu.be/bI-c-Lgy_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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