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是天堂也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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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索倫蒂諾(Paolo Sorrentino,1970-)電影《絕美之城》著名的序幕,鏡頭從統一意大利的大功臣加里波第(Garibaldi,1807-1882)紀念碑銘文“Roma O Morte”(羅馬或死亡)到日本遊客觀光名勝時中暑猝死,來自託利諾的女聲合唱團站在帕歐拉噴泉的古老建築唱起作曲家大衛·朗(David Lang,1957-)創作的無伴奏合唱曲〈I Lie〉,一語雙關(我躺下成為歷史,抑或欺瞞),和聲空靈,悽美中又有點詭異。
序幕蒙太奇結束,偌大的馬丁尼廣告牌子矗立在古城中心,羅馬城進入夜的狂歡,索倫蒂諾邀請大銀幕前的觀眾參與男主角傑普的生日派對,彷彿他就是羅馬之子……
羅馬城的日與夜因而有了天壤之別。
還記得序幕中有個胖子光著上身,伸手從古老噴泉裡舀水擦身解暑嗎?一個女人坐在廣場公園意大利演員古斯塔夫·摩德納(Gustavo Modena,1803-1861)的半身雕像旁翻閱報紙,面向鏡頭的封面寫著“Allarme per Totti……”
是啊,羅馬除了歷史、古蹟、鬥獸場、成語、觀光、垃圾、聲色犬馬,還有足球,還有弗朗切斯科·托蒂(Francesco Totti,1976-)。報紙封面那幾個字肯定是導演蓄意為之,“托蒂的警訊”可能與2006年世界盃前托蒂腳踝嚴重受傷有關。那是警訊,也是奇蹟,因為托蒂儘管腳踝骨折、韌帶撕裂,但在手術後順利提前復出,披上藍色戰袍赴德國參加世界盃,幫助球隊拿下男子足球的終極桂冠。
暴躁的美狼王
少年托蒂比大衛雕像俊美,他的金髮與腳法都叫人驚豔。16歲的托蒂升上AS羅馬一線隊,22歲戴上隊長袖章。托蒂是可口的王子,超凡視野與天才直覺賦予他閱讀賽場的能力,他總能在不經意間解放隊友創造空間,或逮住對方門將遠離門線的時機吊射得分;托蒂也是暴躁的狼王,聯賽生涯11張血性紅卡,包括2010年5月踢向巴洛特利(Balotelli,1990-)的宣洩式襲擊。
一座意大利甲級聯賽冠軍、兩座意大利杯、兩座意大利超級盃,41歲退役時,托蒂能為球隊與這座城帶來的獎盃雖然有限,卻無阻他同這座古城合而為一。他甚至早在18歲便意識到,這座城再美麗他也沒有機會探索了,因為他不再擁有私人生活,就連他與演員伊拉麗·布拉西(Ilary Blasi,1981-)在天壇聖母堂的婚禮也全程直播。現代足球世界就是楚門的世界,以至於後來他夢想能在羅馬城裡做一天不被打擾的普通人。
托蒂在他的傳記電影裡獨白:“我不再是弗朗切斯科了,我彷彿也成為了羅馬的一處古蹟。”
按照職業足球的邏輯,以托蒂的才華,加入豪門理所當然,可是他抵住了皇家馬德里的誘惑,廝守古城。只可惜職業生涯尾聲,二度執教AS羅馬的斯帕萊蒂(Spalletti,1959-)一心要打造新球隊,堅定不移地棄用老將托蒂,曾經情同父子的兩人決裂,但上天又為老狼王制造了機會:2016年4月20日,奧林匹克體育場,羅馬到了第86分鐘仍落後託利諾一球,托蒂替補出場,第一次碰球便把球送入龍門,3分鐘後他主踢罰球,3比2反超,托蒂的奇蹟再次上演。在接下來的比賽裡,托蒂繼續扮演超級替補角色,以至於賽季結束還興致勃勃與球隊續約一年。
黯然退場
殘酷的是,足球世界不需要老人,超級替補的佳話不過是迴光返照,托蒂職業生涯的最後賽季幾乎在板凳上度過,就連告別賽也只能以替補身分在第54分鐘上陣——如何退場是每個選手的最大難題。
一如電影《絕美之城》裡的作家傑普,人生看似灑脫自在,當人到暮年他越發感覺到這座城的迷茫、空虛。他年輕時完成代表作後就再也寫不出小說,他解釋他想要寫一部更偉大的作品,可是尋尋覓覓卻毫無頭緒。
《絕美之城》描繪的羅馬並不美,那裡彙集了一個個迷茫、不安的靈魂。
傑普忘不了初戀,許多年後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是帶著鄉愁走入燈紅酒綠的羅馬城的,傑普是那不勒斯人,後來索倫蒂諾拍了一部《上帝之手》向家鄉致敬,球王馬拉多納(Maradona,1960-2020)加盟拿波利的1984年。
初心。
當托蒂回望自己的足球生涯,那些華麗的盤帶、不按牌理出牌的傳球、詭譎的挑射,其實來自少年時代的自己。
“其實我一直在做著小時候所做的事情。”托蒂說。
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托蒂和其他孩子在廣場上玩耍,其中一個遊戲叫“打鴨子”,孩子列隊階梯扮演行動靶子,足球是箭矢,托蒂第一次玩就把全部人射下來。
終身效力一家球會,在球員商品化的當下與未來,是越來越不可能的神話。2020年上映的傳記電影《我的名字叫弗朗切斯科·托蒂》以第一人稱敘述托蒂的足球旅程,那些跌宕起伏都有伊拉麗的陪伴。托蒂傳奇的足球與浪漫愛情,一度也像難以企及的神話,直到兩年後托蒂鬧緋聞,恩愛夫妻最後協議離婚。
羅馬就是天堂與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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