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潔瑩 / 一切從環境說起

《槍炮、病菌與鋼鐵》是作者為了回答新幾內亞友人的疑問而寫的書——“為什麼是白人制造出這麼多貨品，再運來這裡？為什麼我們黑人沒搞出過什麼名堂？”一般讀者如我想起歷史課本那段白人殖民史，將白人的勝利歸結在先進武器、科技因素上。然而作者認為這樣無法解釋歐洲白人何以能以寡擊眾，打敗為數眾多的美洲土著，接而指出“病菌”才是白人致勝關鍵。早在歐洲人征服世界各地族群前，天花、麻疹等已在歐洲蔓延，經過長時間適應，歐洲人已有免疫力。一旦入侵美洲、澳洲，病菌就迅速傳染至當地沒有免疫力的族群，傳染病成為了歐洲征服世界的得力助手。然而，作者並未止步於此，他進一步提問：“為何這種病菌先流行於歐洲，而不是美洲？為什麼不是美洲人將疾病帶給歐洲，殖民歐洲？”於是，所有今日看見的世界不平等現象都必須從頭說起，這也是此書最精華的部分。

對作者而言，“槍炮、病菌與鋼鐵”都是促成歐洲白人領先世界的“近因”，但他認為最重要是找出促成近因得以發生的“遠因”，即“終極因素”。因此，他更進一步提出，如今我們所認識的世界局面，不是“人”造成的，而是“環境”。

病菌產生乃族群馴化牲畜的結果，在各大洲可以馴化的動物資源不多，卻集中在歐亞大陸，因此這裡的人們得以較早定居一處（相對狩獵採集的生活方式）發展畜牧業。大量牲畜聚集才得以產生的病菌，經過長時間適應與演化，相關族群的身體便更早發展成擁有對抗疾病的免疫力。

作者認為技術的領先與人的智力無關，反而與環境息息相關。與上處提及可供人類馴化的動物資源有限的情況一樣，可供人類馴化的植物資源也一樣有限，而這些資源也集中在歐亞大陸，於是當地的糧食生產起源較早，人們也較早定居一處，開始聚集糧食，更有機會養活更多的人口，以及餵養不從事農務生產的專家，以此有利於技術生產。

綜上所述，作者從近因追溯到遠因，從槍炮、病菌與鋼鐵追溯到環境，強調了環境乃族群發展的關鍵性因素，歐亞大陸正因為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而優先發展。除了擁有最多可馴化的動、植物資源，相對其它大洲西北向主軸，歐亞大陸屬東西向主軸，因此生物生長受氣候影響較小，動、植物傳播遷徙速率快，有利於農業、畜牧業發展。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歐亞大陸與外界溝通較為容易，更容易獲得外界資源。歐亞大陸面積是世界各大洲最大，有更多的社會相互競爭，更利於創新。

歷史由許多隨機成分促成

作者以科學方式回答友人，帶領讀者穿越世界各大洲、越過歷史長河，回到各大洲人類族群最初的起點，找出族群發展速率背後的一套規律後，或許如譯者王道還所說的讓讀者“稍稍釋懷”（因為與人的智力無關），但在我而言，留下的是無限感慨，原以為一切從頭說起就能找出那引以為鑑的歷史，但漫長的人類發展史其實和短暫人生一樣，都是由許多隨機的成分促成，就像一個母親生下男嬰，而非女嬰一樣，一切像命中註定般的，沒有“如果”，因此無需自責，也無需驕傲。